那少主得意洋洋地走到四人桌前,高声说道:“你们在山西做下了这么大的案子,连刑部都派人来了,就算你们逃到河南,还不是一样被咱们截住?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带你们回去。若是稍有反抗,便带你们的尸体回去。”
厉秋风、于帆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得沉默不语。于承嗣见他一脸得意的模样,虽然心下恼怒,只不过于帆没有说话,他也不敢造次。司徒桥却是一脸坏笑,心想这几个家伙不知道面对的是一个杀人魔王,若是激怒了厉秋风,只怕眨眼之间,这几个人真要变成尸体了。
那少主见四人并不说话,只道是被自己吓住了,更加狂傲起来,接着说道:“连五台山清凉寺的拈花上人你们都敢惹,算得上是胆大包天了。怎么样,把东西拿出来罢!”
五台山清凉寺拈花大师在武林中素有威望,名头极响。听这少主的意思,有人进了清凉寺,并且盗走了寺中的物件。于帆和于承嗣心下均想:“这人如此狂傲,只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想来是认错了人。”
厉秋风心中暗想:“清凉寺在武林中也算是一大帮派,且又是古刹名寺,寺中宝物想来不少。敢到寺中盗宝的,十有八九便是司徒桥。”念及此处,他转头看了司徒桥一眼。司徒桥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下的手。
厉秋风知道司徒桥虽然性子古怪,不过若真是他做的,倒也不必隐瞒。此时见司徒桥否认此事,心下又有些疑惑。正思忖间,却听那掌柜阴阳怪气地说道:“四位朋友,既然有胆子做案,就不必遮遮掩掩。各位既然敢到清凉寺中撒野,想来不是无名鼠辈。咱们碧云坞奉了山西巡抚钱大人之命,追了你们七天七夜,眼下这镇子已被咱们团团围住,你们想走也走不了。倒不如识相点,好汉做事好汉当,随咱们回转山西销案。这一路之上吃喝随意,自可少了许多皮肉之苦。”
厉秋风等人听到“碧云坞”三字,心下都是一凛。碧云坞位于山西潞安府,坞主蔡笑武功了得,号称打遍山西三府五州无敌手。只不过单凭蔡笑的武功,却也不能使得碧云坞名声如此响亮。此人不只武功了得,而且为人极是精明,与官府交往密切,通吃黑白两道,是一个极难惹的人物。厉秋风等人想不到碧云坞的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洛阳左近,却都有些惊愕。
司徒桥忽然对那掌柜道:“阁下想来便是碧云坞大管家杜铁心杜先生罢?”
那掌柜一怔,随即嘿嘿笑道:“你这双招子好亮,倒有几分见识。”
司徒桥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老西儿极是精明,素来不做赔钱的买卖。山西左家富甲天下,若是换了其他省的人物,便做不了这么大的买卖。碧云坞有今日之地位,杜先生是立了大功的。只是可惜啊可惜,你的招子却不大亮,只怕这条性命,今日便要丢在这里了。”
杜铁心脸色一变,森然说道:“你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他说完之后,右手在身后一拂,手中已多了一柄折扇。只见这扇子长约一尺半,扇骨乌黑,竟然是精铁所铸。杜铁心右手握着折扇,在身前摇了摇,道:“我这柄铁扇之下不死无名之鬼,瞧你的模样,想来也是江湖中的一号人物。报上名姓罢,免得死了都没人知道。”
司徒桥冷笑了一声,道:“老子复姓司徒,单名一个桥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杜铁心一怔,仔细端详了司徒桥一番,道:“你便是京城花家的司徒桥?”
司徒桥大剌剌地说道:“正是老子。”
杜铁心将扇子握在手中,略一沉吟,接着说道:“好啊,想不到花家竟然也牵涉进来。正好借此机会将花家一网打尽,咱们的功劳可就更大了。”
京城花家名震天下,虽然在江湖中也有仇家,不过敢公然向花家挑战的武林帮派却是极少。碧云坞威震山西,若与花家相比,名声地位却是差得远了。司徒桥原本以为抬出花家的名头,可震慑杜铁心,免得这伙人得意洋洋。想不到杜铁心没有丝毫收敛,反倒更加嚣张。司徒桥心下大怒,右手一拍桌子,便要起身动手。
于承嗣早就忍耐不住,巴不得动手打一架。他虽然与司徒桥不和,只不过此时同仇敌忾,见司徒桥拍了桌子,右手立时握住腰间黑鞭的鞭柄,只要双方动手,他便要出手杀人。
于帆瞥见于承嗣要暴起伤人,急忙冲他使了个眼色。于承嗣只得强压怒气,这才没有随着司徒桥跳了起来,不过手中鞭柄握得更加紧了。
司徒桥站起身子,冷笑道:“姓杜的,和老子过几招,看看到底谁的招子更亮些。”
杜铁心哈哈笑道:“司徒桥,你以为这里还是京城么?我告诉你,到了咱们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花家的名头,在咱们这里可不好用!”
那少主高声说道:“老杜,和这几个土包子多说无益。咱们赶紧将他们拿了,带回去向钱大人报功!”
杜铁心点了点头,转头对一名黑衣汉子道:“叫兄弟们到此聚齐!”
那黑衣汉子答应了一声,快步走出酒馆,右手自怀中掏出一支竹哨,便即吹了起来。那竹哨声极其尖利,听到耳朵中甚是难受。
厉秋风等人知道杜铁心要召集隐伏在四周的碧云坞高手前来围攻。只不过四人仗着一身武功,却也浑然不惧,只是冷眼看着杜铁心和那少主,想要看看碧云坞诸人还要玩什么花样。
那黑衣汉子吹完竹哨之后,便即站在门口等候。那少主一脸得意,道:“咱们碧云坞来了一百多位高手,收拾你们四个小毛贼,已是杀鸡用了牛刀。今日你们见了阎王爷,想来也是心服口服罢。”
杜铁心道:“这位便是咱们碧云坞少主,姓蔡名京,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
他话音未落,厉秋风和于帆都笑了起来。司徒桥大声说道:“蔡笑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怎么给他这个宝贝儿子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不怕江湖中人耻笑么?”
杜铁心道:“这名字可是当年潞安府知府李大人所起,你们几个小毛贼知道个屁!”
厉秋风和于帆对视了一眼,心下均想:“当真是耳闻不如眼见,想不到碧云坞竟然都是这样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物。那蔡京只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这杜铁心有铁算盘的外号,原本以为是一个极精明的人物,只是看他说话办事,不过也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小人罢了。想来碧云坞在潞州府夜郎自大惯了,虽然出了山西地界到了河南,却也这般虚张声势,当真让人好笑。”
那蔡京自小在碧云坞中锦衣玉食,出门便是车马随从簇拥,一向奢侈惯了。山西的武林人物碍着他爹蔡笑的面子,见了蔡京都会夸赞几句。结果这人虚长了三十几岁年纪,武功稀松平常不说,性子却是狂悖之极。这次山西出了大案,山西巡抚发了牌子,要碧云坞协助潞州府办案。蔡笑奉了官府号令,便即安排人手四处打探消息。因为他与河南洛阳府修武县知县黄崇订了儿女亲事,是以便要蔡京带了礼物,借着追捕疑犯之机,自潞州府到河南修武拜见岳父。只不过蔡笑为人精明,知道自己这个独生儿子是一个草包,生怕他路上真的遇到了硬手,便派了碧云坞大管家杜铁心随在蔡京左右,又拨了七八十名精干的庄丁跟随,这才放蔡京出了碧云坞。
依着杜铁心的意思,原本要直奔修武县拜见黄崇,随后便返回碧云坞,免得横生枝节。蔡京却是自大惯了,整日在碧云坞坐井观天,只道天下英雄除了他爹便是他,是以离开碧云坞之后,便一心想着将盗走清凉寺重宝的盗贼抓住,好在他爹和山西巡抚面前大出风头。听了杜铁心的打算之后,蔡京执意要先将盗贼逮到再说。杜铁心知道这位草包少爷说一不二,蔡笑对他又是溺爱之极,若是惹他不快,自己这大管家的地位难免有些不稳。是以明知道蔡京是在胡闹,却也只得随着他南下。
碧云坞在蔡家数代苦心经营之下,已成为山西境内举足轻重的一大势力。蔡笑发出贴子之后,山西各处的武林同道不断将消息传送到碧云坞。是以不过三日,蔡笑便已得知疑犯一路南下,似乎正向洛阳而去。蔡笑便飞鸽传书,号令正在四处缉拿疑犯的碧云坞诸人向洛阳方向靠拢,全力将疑犯擒杀。蔡京得到这消息之后,便下令手下一定要抢先捉住疑犯。碧云坞其他各路人马知道蔡京的心思,是以虽然披星戴月向洛阳方向逼近,却是谁也不敢抢在蔡京这一路的前头,以免惹得大少爷不快,日后算起账来,只怕要大大的不妙。
此时蔡京和杜铁心截住了厉秋风等四人,只道他们便是盗走清凉寺重宝的盗贼,心下大喜。只不过杜铁心虽然是一个狗头军师,没有太大的本事。却也知道这些人既然敢在拈花大师眼皮底下作案,自然不是寻常人物。是以慎重起见,便要庄丁召集先行藏在镇子四周的碧云坞同伴,大伙一拥而上,将这四人擒住。
只不过竹哨响过半天,外面却是一片寂静,竟然无人赶到酒馆助拳。蔡京虽然仍是一脸得意,不住出言恫吓厉秋风等四人。杜铁心却知道情势不对,心下暗想:“咱们在这镇子内外埋伏了一百多人,此刻却无一人来援,难道出事了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