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和燕独飞听余长远娓娓道来,与此前庄恒云所说的话一一印证,已自猜到了那青衣人是谁。只是此时自然不便说出来,是以两人均装出一副不解之色。余长远见二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道二人是被他所说之事震骇住了,接着说道:“那青衣人道:‘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摇了摇头道:‘在下正想请教。’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姓云,草字飞扬。忝居锦衣卫副指挥使一职。’
“他此言一出,我吓得立时跳了起来,衣袖拂处,将桌子上另一个茶杯也打翻了,那杯子顺着桌子便要滚落到地上,却见云飞扬右手一伸,千钧一发之际竟自将那杯子握在手中。这份反应和功力,我是万万不及的。
“我颤声说道:‘云大人,你是来拿我的么?’云飞扬道:‘我说过了,若是想拿你,早就绑你送官了,何必费此周章?只要余先生替我办了这件事情,你做过的那些买卖咱们一笔勾销,另外还有大大的好处,就看余先生上不上道了。’
“锦衣卫找上门来了,我哪还敢拒绝?前面便是万丈深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当下我一口应承下来,云飞扬甚是高兴,对我说道:‘你要找到马空空,然后召集一批江湖高手,到湖广去盗一座大墓。’我吓了一跳,嗫嚅着说道:‘大人,盗墓是死罪……’云飞扬微笑道:‘你帮朝廷做事,还怕什么死罪不死罪的。’我想想也是,云飞扬接着说道:‘余先生虽不是江湖中顶尖儿的角色,但是在江湖中交游颇广。我看中的也是余先生这个长处,所以找你来做这笔买卖的联络人。’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摆在我面前,我扫了一眼,只见纸上写了四五十人的姓名,为首的是崆峒派掌门人陆忠夫。云飞扬道:‘这份名单上的人都会参加这次行动,你可以与他们联络,下个月便要动手。’
“崆峒派这几年日渐势微,在江湖中已变成二三流的小帮派。但是在十二年前,崆峒派掌门人陆忠夫却是大大有名,一柄长剑打遍西北几无敌手,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人物。况且此人素有侠名,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受锦衣卫的驱使。云飞扬见我面露为难之色,道:‘余先生有话尽管说便是。’我指着陆忠夫的名字说道:‘好教大人得知,小人只是江湖中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要说动这位崆峒派掌门,只怕力有不逮。’云飞扬只是微微一笑,道:‘这名单上所列之人,皆与锦衣卫早有联系。你只管去联络便是,我自有安排。’
“我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又素知锦衣卫之能,想来名单上这些人也有什么把柄被锦衣卫握在手中,是以不再多问。云飞扬和我约定五月初五在湖广安陆洲来福客栈聚齐。当下我告辞而去,先在河南找到了马空空,将此事与他一说,马空空当即应允下来。我俩又分头去邀集名单上的其他帮手。另外我还找了几个过命的朋友,其中就有何毅、朱明、周敬天。
“五月初一我便赶到了安陆洲来福客栈。当时已有不少好手到了,随后云飞扬也来到安陆洲,随行的还有东厂的一个太监,名叫徐恩。此时参加行动的好手几乎都已到了,云飞扬这才告诉我说,此行的目的是要到老兴献王爷的陵墓去盗取一份孝宗皇帝的遗诏。只要遗诏到手,墓内的金银珠宝全都由我们瓜分。
“云飞扬告诉我底细之后,还叮嘱我此事万万不可说与其它人知道。随后他又找来马空空,要我做联络人,马空空负责去取遗诏,其余众人均不知道要到陵墓内取什么东西。我们商议妥当之后,我与云飞扬告辞,便即回客房休息。说来也是凑巧,在门口居然看到了庄老二。只是那时他不叫庄恒云,而是叫庄玉楼。”
余长远说到此处,看了厉秋风和燕独飞一眼,道:“庄玉楼这名字,两位也听说过罢?”
厉秋风和燕独飞故意做出惊诧神情,道:“想不到二庄主便是昔年的飞盗,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余长远点了点头道:“我那时和老二也做过几笔买卖,帮他出手了几件古董玉器。我见他紧盯着几个人,知道他有买卖要做。便自跟在他身后。当天晚上,他一直窥伺在客房之外,我便现身与他相认。我知道老二轻功了得,如果他能加入,盗墓时倒是一个好帮手。于是便带着他去见了云飞扬和徐恩。这两人也知道老二的名头,于是同意他也加入到我们之中。
“第二日我们便前往兴献王的陵墓,我们这些人分作三队,我做了三队人马的联络人,随着第三队行动。崆峒派掌门陆忠夫带着第一队人马先进了陵墓,那时我们第三队还没进到山门,突然遭到敌人的袭击。这些人武功诡异,先是用暗器突袭,杀了我们十多个同伴,随后便大举掩杀。我们在山路之上,猝然遭到对方袭击,又一下子死伤了十多名好手,登时大乱。我眼见比我武功更高的同伴被那些杀手杀死,吓得肝胆俱裂,拼命向树林中逃去。”
余长远说到此处,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显然是又想到了当日恐怖的情景。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逃进树林之后,只拣林深草密的地方躲藏。想不到也有人与我一般心思,中途遇到好几人。但是令我奇怪的是,这些人有的是我联系到的,有的却颇为面生。我心下生疑,难道除了我之外,云飞扬还找了其他人?只是当时情势危急,也容不得我多想,最后藏到一处山崖下的草丛之中。那些黑衣杀手寻踪而至,藏在附近的一名同伴沉不住气,竟自跳出来想逃,结果给这些黑衣人乱刀砍死。好在他这一死救了我的性命,黑衣人并未再做停留,便即向前追去。
“我躲在草丛之中,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深夜时分,这才悄悄钻了出来,如丧家之犬般逃回安陆洲。路上又遇到了同样狼狈的朱明和周敬天,我们三人一心只想逃命。哪知逃到城下之时,城门已经关闭,我们商量了一下,只好躲到城外的山神庙中。想不到在山神庙中又遇到了老二和老三,原来他俩也是逃出来的。
“我们五人互相说了一下在兴献王陵遭遇之事,老二说太监徐恩被一个神秘的老头杀死,除了我们五人之外,马空空神秘失踪,其它的同伴都死在兴献王陵。我们越想越是心惊,一直到天明都睁着眼睛。
“早上天一放亮,我们就急匆匆地进了安陆洲,然后找到来福客栈,想去找云飞扬商量。想不到云飞扬已经走了,听他留下的侍卫说,是朝中有要紧的事情要办,云飞扬不得不先行离开。离开时他留下手谕,要我们听从徐恩的命令。
“我们五人一时没了办法,徐恩已经死了,我们若是继续留在安陆洲,只怕随时都会被那些黑衣杀手找到。想到这些杀手杀人时的凶狠恶毒,我们俱都不寒而栗。当下五人商议了一下,便即离开了安陆洲。汾阳我也不敢回了,想到在京城左近还有一个庄子,便带了他们连夜赶到京城。此后便在庄子中安顿下来,渐渐闯出了名号,便有了后来的五虎山庄。”
说到这里,余长远苦笑道:“当日我虽然是联络人,但是现在想想,云飞扬定然留有后手,前去盗墓的只怕不只我们这一队人马。是以泰山派虽然也参加了此次行动,我却没有发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