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逢春说完之后,众伙计发一声喊,争抢着将七个木筏扛了起来,跟在叶逢春身后,直向明光殿奔去。只是众人尚未走出树林,便即嗅到阵阵难闻的气味,心中都是忐忑不安。待到走出树林,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停下了脚步。只见眼前烟雾弥漫,只能看数丈内的情形,就连三道火柱也被烟雾遮掩,变得模湖不清。
叶逢春呆立片刻,将牙一咬,转头对众人大声说道:“眼下咱们只能前行,不能后退!想要活命的兄弟,尽管跟着老子。只要老子这条性命还在,一定将大伙带回松鹤楼!”
众伙计对叶逢春一向敬重,跟着他经历了无数艰辛,这才对叶逢春惟命是从。此时看到叶逢春大义凛然的模样,众伙计胆气复壮,纷纷点头称是。叶逢春见众伙计不似方才那般惊恐难安,这才放下心来,径直向前走去。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紧跟在叶逢春身后,不约而同地握住了刀柄剑柄。
众人又向前走出了二十余丈,叶逢春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在地上。好在厉秋风眼疾手快,左手倏然探出,抓住叶逢春的右臂,将他硬生生地扯了回来。叶逢春惊魂稍定,向厉秋风道了一声谢,随即向脚下望去。只见一具尸体横在身前,全身烧成了黑色,若是不仔细察看,压根看不出是一具尸体。叶逢春心中恼火,恨不能在尸体上狠狠踢上一脚,只是碍着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站在身边,这才没有抬脚踩踏,只是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口中恶狠狠地说道:“晦气!晦气!”
众人又向前行,地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白莲山庄庄丁的尸体。这些尸体大半烧成了乌黑,也有的脑袋碎裂,死状恐怖。叶逢春和松鹤楼的伙计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可是看到这些尸体如此模样,却也是忐忑不安。厉秋风担心慕容丹砚被这些尸体惊吓,转头对她小声说道:“这些庄丁死状凄惨,姑娘还是不看为好。”
慕容丹砚无意中看到几具尸体之后,只觉得胸口郁闷,几欲呕吐起来,只是她担心厉秋风对自己起了轻视之心,这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跟在厉秋风身边向前走去。此时听厉秋风说话,她长出了一口气,口中说道:“这些庄丁虽然死状恐怖,不过他们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何况他们已经变成了尸体?只是想到这些家伙受了茅书生的蒙蔽,躲在白莲山庄已经十分憋屈,最后还惨死在这里,想来让人唏嘘不已。”
厉秋风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心中暗想,这些白莲山庄庄丁都是茅家的子弟,先前跟着茅书生在扶桑国京城享福,后来茅书生在扶桑国朝廷失势,这才跟随茅书生逃到白莲山庄隐居。茅书生野心勃勃,奸诈狡猾,想来坏事做了不少。这些庄丁助纣为虐,也不是什么好人,今日遭此恶报,也是他们为虎作伥的报应,不值得可怜。只是厉秋风心中虽作此想,明面上自然不能如此说话,可是要他也对这些庄丁之死表露怜惜之意,却也难以做到,是以只能沉默不语。
众人又向前走出了数十丈,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有些尸体已经被烧得不成模样,若不是仔细察看,几乎难以辩明是人的尸体。叶逢春和厉秋风、慕容丹砚没有负重,在尸体之间小心躲避,曲折前行,倒也并不费力,但是众伙计扛着木筏,要在尸体之间绕来绕去,行走起来颇为吃力。众伙计初时心怀恐惧,尚能小心翼翼地在尸体之间穿行,到得后来胆子渐大,对遍地尸体已经不再害怕,竟然视若无物,即便脚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他们也不再绕过尸体,而是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若是尸体挡在身前无法迈过,便即一脚踩将上去。眨眼之间,便有十几具尸体被众伙计踩在了脚下,不是脑袋被踩得稀烂,便是胸腹被踩踏得不成模样。
众人越向前行,烟尘就越发厚重,待到走出百余丈后,眼前已是灰蒙蒙一片,只能看清楚身前丈许内的情形。厉秋风担心有侥幸未死的白莲山庄庄丁倏施偷袭,虽然自己并不惧怕,但是另生枝节,只怕耽误了逃生的时机。是以他快走了几步,抢在叶逢春的身前,一边向前行走,一边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只是烟尘不只遮掩了世间万物,似乎连声音也都被烟尘吞噬于其中,虽然厉秋风内功深厚,此时除了众人的脚步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异常声音。他看着眼前灰蒙蒙的烟尘,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一边伸出右手握紧了刀柄,一旦有敌人倏施偷袭,他便要拔刀反击。
走出百余丈之后,厉秋风突然感觉前方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挡住了去路,急忙停了下来,右手拔出长刀横在胸前,头也不回地说道:“叶先生,穆姑娘,前方似乎有东西拦路。你们在此稍候,厉某到前面查看一番。若是有敌人拦路,厉某先将他们打发了,各位再跟上来不迟。若是没有敌人埋伏,厉某自然会回来接应各位。”
厉秋风说完之后,不等叶逢春和慕容丹砚说话,便即快步向前走去。叶逢春听厉秋风说前面有东西拦路,心中悚然一惊,看到厉秋风独自前去查看,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暗想厉百户武艺高强,就算茅书生这个王八蛋从水塘中逃了出来,也绝对不是厉百户的对手。有厉百户出面打探,老子乐得躲在这里歇息。只是叶逢春心中虽作此想,但是生怕得罪了厉秋风和慕容丹砚,脸上不敢露出丝毫得意之色。看到厉秋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叶逢春故意装出焦急的模样,向着厉秋风的背影大声说道:“厉大爷且慢!这等小事不必劳烦厉大爷,还是交给在下去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