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海和尚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贫僧知道身处龙潭虎穴,一刻也不想多留,说完话之后,向着蒲本玉良老贼拱了拱手,便即带着众庄丁缓缓退出了院子。其时其地,贫僧不能有丝毫马虎托大,为了自保,并未将被咱们抓住的十几名寿王府武士释放。直到退出院子,贫僧才下令众人才将那些武士丢在地上,带着众庄丁仓皇退走。
“这番混战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是双方都有十多人身受重伤,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梁子算是结下了。贫僧离开蒲本玉良叔侄居住的宅子之后,立时召集庄丁头目,要他们各自召集手下,多备弓箭兵器,扼守山庄各处要隘,以防敌人突袭。这等大事,原本应当立即向庄主大人禀报,只是贫僧左肩被寿王府的武士用火铳打中,虽然伤势不算太重,但是疼痛难忍,须得立时将打入肩头的铁丸取出,否则这条胳膊算是废了。何况庄主大人正在养病,贫僧若是前去打扰,将与蒲本玉良叔侄混战之事说了出来,庄主大人必定心生烦恼,只怕病势加重,反倒不美。是以贫僧思虑再三,只是将此事说给了几位茅家长辈,又与几位长辈商议了一番,打算待到庄主大人病体转好之后,再将此事细细禀报不迟。数日之后,贫僧已将射入肩头的铁丸尽数清除,又听大夫说庄主大人病势好了许多,这才前去拜见庄主大人,将与蒲本玉良叔侄混战之事说了一遍。”
通海和尚话音方落,茅书生接口说道:“那日茅某听通海大师说完之后,心中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伙奸贼如此嚣张,竟然敢对通海大师下毒手。茅某虽然仕途失意,又是风烛残年,可是也不能容忍这伙奸贼骑到茅某脖子上作威作福!念及此处,茅某立时便要召集茅家一族能战子弟,要与这伙奸贼决一死战!通海大师见茅某愤怒欲狂,急忙将茅某拦住,劝说茅某不要激于一时气愤而方寸大乱。他对茅某说道,蒲本玉良这个老贼手无缚鸡之力,蒲本左和蒲本佑也没有什么本事,不过他们手下一百余名寿王府武士个个彪悍,而且都是能战之兵,咱们白莲山庄的庄丁即便多出数倍,要想打败这些武士也绝非易事。而且这些武士还带着一二十支火铳,端得是厉害之极,就算贫僧练过武艺,想要从火铳之下逃生也绝非易事。还望庄主大人不要轻易与蒲本玉良这个老贼翻脸,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茅某听通海大师说完之后,知道他这番话是老成持重之语,便即点了点头,与通海大师坐回到椅子中,仔细商议如何对付蒲本玉良这伙奸贼。其时其地,茅某已经明白寿王爷将郡主下嫁到白莲山庄绝对没有安着什么好心,要么是想方设法逼迫茅家与寿王府结盟,要么是听信了传言,要将子虚乌有的所谓宝藏从白莲山庄夺走。不论寿王爷到底有何图谋,白莲山庄都难以保全,茅家更是有灭族之危。念及此处,茅某当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急得只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通海大师见茅某急成如此模样,便即安抚了茅某几句,口中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庄主大人与寿王爷见面,那是因为真弓大人居中斡旋。贫僧看真弓大人的模样,对庄主大人并无恶意,他将庄主大人引见给寿王爷,无非是因为寿王爷救了他的性命,使得他对寿王爷信任有加。眼下蒲本玉良叔侄在白莲山庄站住了脚,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要想仓猝之间将这伙奸贼赶出白莲山庄,或是将他们尽数斩杀,没有丝毫可能,只能与之虚与委蛇,小心周旋,以待时机。贫僧以为真弓大人回到京城之后,拜见寿王爷之时,即便他磨破了嘴巴,寿王爷也绝对不会将蒲本玉良这伙奸贼召回寿王府,不过若是真弓大人站在庄主大人一边,与咱们联手对付蒲本玉良叔侄,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茅书生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茅某听通海大师如此一说,心中一动,急忙追问他有什么好主意。通海大师接着说道,庄主大人不敢得罪寿王爷,无非是因为他知道茅家藏匿在白莲山庄,一旦将此事泄露出去,右大臣必定会想方设法灭掉白莲山庄。不过寿王爷想要利用庄主大人为他出力,轻易不会祸害茅家,如此一来,庄主大人便有了与寿王爷周旋的余地。寿王爷要利用庄主大人,庄主大人亦可利用寿王爷,白莲山庄与寿王府角力,未必便会处于下风。
“通海大师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寿王爷苦心筹划,无非是要东山再起,重掌大权,恢复昔日老寿王在世时的荣光。老寿王当年在朝廷呼风唤雨,威风一时,虽然使得寿王府名声大噪,却也得罪了许多官吏。这些年寿王府一蹶不振,便是因为当年老寿王将政敌得罪得狠了,许多官吏联手对付寿王府。眼下寿王爷的处境,比庄主大人还要糟糕。庄主大人害怕右大臣知道白莲山庄的所在,寿王爷必定也害怕政敌知道他正在图谋东山再起,重掌权柄,咱们须得暗地里打探寿王府的消息,抓住寿王爷的把柄。如此一来,寿王爷便不敢对付咱们白莲山庄了。”
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叶逢春听茅书生说到这里,暗想这个和尚倒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这条计谋甚是精妙,确是钳制寿王的一条妙计。茅书生和寿王都是仕途失意之人,又都害怕政敌与他们为难,原本应当联手对敌才是。只是两人各怀鬼胎,都打算利用对方为已所用。寿王爷自以为要比茅书生身份高贵,更比茅书生聪明机智,才会居高临下,想要将白莲山庄掌控在自己手中。茅书生初时对寿王甚是畏惧,自认为处于劣势,才会对寿王安插在白莲山庄的蒲本玉良叔侄如此畏惧。通海和尚不晓得何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鼓动茅书生与寿王角力,虽然略略有些晚,不过一语惊醒梦中人,算得上将功补过,对茅书生帮助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