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压根没有将桌椅木床等物件放在眼中,只见他径直走到北侧的一扇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定睛向窗外望去。只见石墙外面是一片树林,虽然已是冬天,眼前尽是枯枝败叶,可是树木密集, 若是有人藏匿于树林之中,想要将他找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慕容丹砚见厉秋风凭窗远眺,默然不语,急忙走到他身边,抬头向窗外望去,口中说道:“厉大哥,平旭成这个奸贼是不是逃进了树林?”
厉秋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多半如此。此人乃是一个老狐狸,明面上带着十七名手下到松鹤楼投宿,暗地里还有数名高手随他同来,只是一直没有露面。为了隐藏行迹,平旭成不肯住在前院客房,而是占据了后院,让那几名武功好手躲在正房二楼。方才我和叶逢春在楼下斩杀了平旭成的十七名手下,以为可以逼问平旭成说出实情。没想到藏匿在二楼和厢房中的四名高手倏然偷袭,险些被他们得手。后来我和叶逢春被迫退出正房,两名白衣人趁机将平旭成带到二楼,从窗户中逃了出去,越过石墙,钻入树林中去了。”
厉秋风说到这里, 略停了片刻, 这才接着说道:“平旭成自称来到码头,是奉了家主之命前来接应送货人,只是此人阴险狡诈,这些话多半靠不住。不管此人来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对咱们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是以我原本想将这伙人全都除掉,没想到这个奸贼留有后手,最后还是让他逃了。若是他逃走之后卷土重来,只怕咱们会有大麻烦。”
慕容丹砚却并未将平旭成放在心上,听厉秋风说完之后,她扁了扁嘴,口中说道:“可惜我方才来得迟了,没有看到这个奸贼是什么模样。想来他与咱们在松田岩岛上见过的那个灰袍老者差不多,虽然阴险狡猾,不过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落单,只能任人宰割。”
慕容丹砚话音方落, 只听得楼下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厉秋风心中一凛, 急忙向慕容丹砚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自己快步走到地板上的大洞旁边,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片刻之后,楼下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听到叶逢春大声说道:“将这些尸体尽数拖到右侧厢房,再将这里打招干净,若是留下一个血珠儿,当心老子将你们的狗爪子全都打折!”
叶逢春话音方落,楼下又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厉秋风知道是叶逢春带着伙计回到后院,要将正房打扫干净,多半还要毁尸灭迹,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只听得脚步声响,有人踩着楼梯向二楼走了上来。厉秋风转身走到楼梯口处,探出脑袋向楼下望去。果不其然,只见叶逢春正自快步向楼上走来。两人目光一碰,叶逢春先是一惊,紧接着又是满脸堆欢,一路小跑到了楼上,拱手说道:“那些扶桑军士已经离开了松鹤楼,不过也耽搁了不少工夫,在下来得迟了,让厉大爷和穆姑娘久等了。”
叶逢春一边说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窥伺二楼的情形。厉秋风见他如此模样,心中雪亮,知道叶逢春担心自己和慕容丹砚先行到了二楼,将平旭成带来的钱财据为已有,这才偷偷打量屋中的模样。只是厉秋风看破却不说破,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厉某和穆姑娘也是刚刚来到二楼,发觉二楼窗户上留有足迹,想来平旭成这个奸贼被那两个白衣人带到二楼之后,从窗户逃了出去。松鹤楼后面是一片密林,他们逃入林中之后,咱们已经无法追踪了。”
叶逢春见二楼一切如常,木床、书棚和几个柜子都没有被人翻动的模样,这才略略放心。他陪着笑脸说道:“这个奸贼虽然侥幸逃走,不过他的手下大半死在松鹤楼中,已经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方才在下原本打算请扶桑军士吃酒,不过在下偷偷告知军士头目,谎称平旭成一伙是无恶不作的山贼。周边几家大名早已定下的规矩,斩杀一名山贼,可以换得五两银子的赏金。方才厉大爷杀掉十九名白衣人,在下答允将人头尽数交给这些军士带走。他们凭空得了九十多两银子,自然是欢喜不尽。是以听在下说还有几名山贼侥幸逃走,只不过身上带伤,逃不了多远之后,那名头目和他手下的众军士大喜过望,连酒都不喝了,立时追了出去。”
叶逢春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在下见扶桑军士离开松鹤楼,这才带着几名信得过的伙计赶到后院,打算先将尸体收拾妥当,今晚夜深人静之时,在后院将尸体烧成灰烬,再将骨灰丢入海中喂鱼。至于这些人头嘛,先用石灰埋好,等扶桑军士回来之后,交给他们拿去换取赏金。”
厉秋风听叶逢春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如此最好。此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厉某须得和穆姑娘赶回码头,免得离开大船太久,让丁先生担心。”
叶逢春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留厉大爷了。方才又有十多名扶桑人被在下派出的伙计带回松鹤楼,眼下已经安顿好了,厉大爷不必担心。最迟明日午时,两只大船上的扶桑人便会尽数登岸。此外在下请来的向导明日一早便会赶到松鹤楼,厉大爷和穆姑娘只须在大船上安心等候好了。”
厉秋风又和叶逢春闲聊了几句,便即拱手告辞。叶逢春也不挽留,亲自将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送出了松鹤楼,眼看着两人走出百余步外,这才转身走回到院子中,急匆匆地到后院去搜寻平旭成一伙的钱财去了。
慕容丹砚和厉秋风沿着来路走回,四周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慕容丹砚压低了声音对厉秋风说道:“叶逢春做事还算老实,没有偷懒耍滑。”
厉秋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他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善于揣摩人心。他急着让咱们离开松鹤楼,自己才能在后院寻找平旭成一伙留下来的金银财宝。此人确实贪财,不过这样的人更加容易利用,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