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福脱贫没有产业支撑，我非常担心。赵天银说：“王泽福，你父母虽然年纪大，放牛、放羊不得行，但喂猪、喂鸡是没得问题的，你可以喂养两头母猪，喂养点鸡嘛。”

王泽福说：“想是想喂养，就是没钱买呀。”

我说：“你先去把尿素驮回来，把地种好，其他的事下来再想办法。”

从王泽福家出来，我们来到刘显平家。刘显平做了兔唇矫正手术后，嘴唇基本上矫正了，只是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刘显平身体结实，干活是把好手。他母亲今年72岁了。

刘显平家借款了5000元产业扶贫周转金，买了6只黑山羊，2头小猪。

我和老丁到刘显平家圈里察看。圈里有一头黄牛，14只山羊，有两头母猪、两头架子猪，还有十多只鸡。

刘显平的母亲非常感谢我们协助刘显平做了兔唇矫正手术，他说：“李书记，你们放心，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我就一定为刘显平把家里管好，一年杀一头年猪，卖一头大猪，卖两窝小猪，再卖点鸡。收入一万来块钱是不成问题的。刘显平手术做了，有合适的工作，就让他出去打几年工。挣点钱，把个人婚姻问题解决了。”

老丁说：“老嫂子，你有这个信心和决心，我们就放心了。”

杨有方才三十出头，他媳妇是个聋哑人，有个6岁的孩子。杨有方借款了1万元产业扶贫周转金，买了12只黑山羊，2头母猪。

赵天银跟我们说：“杨有方家现在有20只羊，现在杨有方媳妇专门放羊子，喂猪、喂鸡。杨有方参加开挖组上的大蓄水池，挖了半个月，挣得2500多元钱。”

杨有方说：“我媳妇怀老二有七个月了，再是个把月，山羊就只能关在家里喂养了。”

赵天银对杨有方说：“你这个情况，看这样能不能行。我出面跟你弟杨有禄说说，让你妈过来跟你坐一年，帮你照顾下你媳妇，你好好干，多挣点钱，早日脱贫。”

杨有方说：“这样是最好的，那就麻烦你给我弟弟说一下。”

从杨有方家出来，赵天银说：“杨有方母亲60多岁，但非常勤劳。妇女是家庭的半边天，缺少了这半边天，家庭副业发展就比不上其他农户。杨有方母亲过来跟他坐，喂猪、喂鸡、办菜园、管孩子这些事上就没有问题啦。”

三组的陈世山、李开基等十几户贫困户，产业基础比较好，我是比较放心的。

走在村子里，我们遇到了原来的村长王泽良。王泽良辞去村长职务，推销净水器，赚到一些钱，在和平街上开了一个门市，请了小工。现在，净水器基本饱和，推销不动了。王泽良辞退了小工，退掉租的房屋，回到家里。

王泽良四十五岁上下，早早谢了顶，两边头发往后梳着，脖子短而粗，肚子圆挺，腿脚粗壮。他邀请我们到他们坐坐。

王泽良家的土掌房修建得比较有气势，很宽，很高，院里的墙面贴了磁砖，地面用水泥进行了硬化，堂屋里挺摆放了组合柜、沙发和茶几。

我们在堂屋里坐下来。王泽良让他媳妇给我们泡茶。

王泽良问我：“你们在大坪子修建马家大院，要发展旅游业？”

我说：“大荒山除了有丰富的旅游资源，没有其他产业支撑，只有走这条路。”

程宇飞说：“以前，咱们嫌弃农业。现在，农业又成了最热门的产业之一了。”

王泽良叹了口气，说：“农业、农村、农民，始终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你们所说的现代农业，是在资金投入和技术保障下的农业，只是很小的一方面，不能代表全部。”

赵天银说：“是呢。你们是没有感受过农民的苦。我们是过了许多造孽日子的。”

王泽良说：“八十年代后期。我家刚从老宅子里分家出来，没有耕牛。马定岩子的水库开始放水，我家却不能全身心投入到自家的春耕生产里去，因为没有耕牛犁田。”

老丁说：“农民没有耕牛，非常恼火的事。”

王泽良说：“关键时候，自己家的活做不了，只得帮忙别人。父亲此时扛起锄头，帮亲戚家糊田埂。母亲则是早早起床，帮兄弟姐妹家拨秧、栽秧。同样的做着农活，心里却异常沉重。水哗哗流着，流着流着就没了，看看别人家的田都栽完了，自家的田还是干干的，孤孤单单在哪里。”

赵天银说：“王主任，你家那时确实具体。”

王泽良说：“一直要到别人家的田犁完耙完，父亲才能开口跟亲戚家借耕牛来犁耙自己家的田。求人是很难的事，此时牛也累了，主人心疼，想让它歇一歇。有的因平时邻里关系不融洽，不愿意借。有的担心牛借给你被你打伤。面对各种冷眼，但必须得开口，因为一家人得吃饭。终于借来了牛，犁完耙完田，栽完了秧，父母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对于雷响田，放不到马定岩子水库的水，只能等天下暴雨。暴雨往往都是在夜晚才来，电闪雷鸣，父亲母亲赶紧披上蓑衣或油布，戴上斗笠，打着电筒或是提着马灯，扛上锄头，冒着倾盆大雨，把山洪引到田里去。”

我说：“那些年，全国的科学技术都还不发达，城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泽良说：“父母深刻感受到了没有耕牛的艰辛，她们节衣缩食，争气赌气地买了耕牛。没过两年，父亲又因严重的风湿病病倒了。有了耕牛，没有男人，艰难依然困扰着我家这个不幸的家庭。母亲异常的坚强起来。她亲自糊田埂，她糊得比许多男人还好。她不辞辛苦地跟别家人换工，她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提着马灯，扛上锄头，冒着倾盆大雨，把山洪引到田里去。”

赵天银说：“但你们家的亲戚非常团结。你父亲四个兄弟，你母亲四个弟妹，他们都没把你家当外人，竭尽所能帮你们渡过难关。看到你母亲把水拦进田了，你大舅默默地过来，扛起犁，架起牛，给你家做田。你小叔也时常从茶花村过来，帮你家犁地。”

王泽良说：“是呀，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全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咱们大荒山、茅草坪还是很穷。包括我们裤裆田的土掌房，你们城里人看着很新奇，在我看来，这就是贫穷的见证。这就是贫穷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