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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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菲和陈瑞的离开,简洁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彼时,她已经出院了。

她不是不关心这件事情,只是,和柯镇霖的婚事,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神思与时间。

当初提出结婚,本就是在柯雨霖与柯镇霖的刺激下,她冲动之下赌气才提出,后来柯镇霖答应之后,她也是憋足了一口气才不至于让自己反悔。可是天知道,她现在早就已经后悔死了。

简父简母对于她和柯镇霖的婚事,也是一脸的不赞同,总觉得既过于匆忙,又觉得不合适。可是,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象征着柯家主母的那枚大大鸽血红戒指早已经被简洁收下,而她的手上,也套着一枚柯镇霖送来的求婚钻戒。

对此,简父简母只能够瞪眼,却也不好说出反悔的话来,但是私底下,特别是简母却是抱怨诸多。

“你说你从小就鬼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拎不清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还真嫁给柯家了。”

简母说的一向是“柯家”,反倒对于柯镇霖这个名字避而不谈。可能在她看来,柯家这个词语的含义更深一点。

简洁听着自己母亲的话,心中的悔恨何尝少,但是话是她说出口,也是她答应的,这个时候即使对于最亲近的人,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不嫁之类的丧气话,平白给自己套上拎不清这个词语。所以只能够死撑着回道:“柯镇霖要来照顾我,你们不是也答应了吗?”

“小祖宗,这是两回事情,让他照顾你,这是他在替他侄女赎罪,可是你答应嫁给他,就是昏了头。”

简母说的叹气,为自己女儿的不争气而感到失望。

简父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一直没有展颜的神色,与紧锁的眉头中,也能够看得出对于简洁的做法并不赞同。

简洁本就是个倔强脾气,倘若这个时候,简父简母对着她说着软话表示不赞同,或者说是勉强劝说她赞同这门婚事,可能反骨上来,她倒是真给反悔了,但偏偏简父简母摆出了这副态度,简洁反倒是有种博到底的意思了。

不就是结婚吗,反正柯镇霖答应过她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而且柯镇霖条件挺好的,自己嫁给他不亏。

简洁这样安慰着自己,给自己做了不少的心里建设,但是当她一见到柯镇霖时,却真的后悔了。

她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想要嫁给这个男人!不是打定主意不和柯家扯上关系了吗!

她有种欲哭无力的冲动。

柯镇霖进来时,一眼看到了简洁这幅表情,他这么聪明的人,何尝看不出简洁的小心思,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他轻描淡写的看过面无表情,却又尴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简父简母,微笑打了招呼,然后走到了简洁病床跟前,亲自支起小桌子,打开手上带来的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

简洁很不习惯他的靠近,只能够靠说些话来掩饰自己的样子。

柯镇霖将蛋糕叉子放到了她的手上,笑道:“我看你上回挺喜欢草莓慕斯,就给你带了点。”

简洁对于甜品一直挺喜欢的,但是也没有喜欢到特别的地步,只是,柯镇霖这几天送来的餐点实在美味,即使是饭后一个小小的甜品,都是用料十足,口感喜人,吃起来不会显得甜腻,但又滋味十足,那天柯镇霖过来时,她正好吃的就是草莓慕斯,当时忍不住吃了个精光,谁知道,竟然被记住了。

柯镇霖是带着一番好意过来,倒显得简洁的防备有些不近人情,她只能够勉强笑了笑,开口道:“谢谢。”

“对我还需要客气吗!”

柯镇霖这句话带着宠溺的语气,倘若不是简父简母在场,可能还会揉一揉简洁的头发。

简洁却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和柯镇霖如此相处的场景,特别是想到可能将来她会和柯镇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一阵扭曲。

“柯……都要出院了,你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简母忍不住说了一句,但对于柯镇霖的称呼,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界定,就含糊的过去了。

柯镇霖也不介意,只是笑道:“没事,只要简洁喜欢就好。”

说完,又将目光从简洁身上移开,看了看四周围,说:“伯母,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简父简母哪里会劳动柯镇霖这尊大神,自然是连忙摆手道:“都收拾好了,你坐着吧,等简洁的出院检查报告出来就可以走了。”

柯镇霖闻言笑了笑,回道:“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想了想,抬头看着简父简母又道:“以后,伯父伯母不要这么客气,我们都要成一家人了。”

“咳……”

柯镇霖的话音还未落下,简父简母还未领会过来,却听到简洁一阵咳嗽,差点没把嘴里的蛋糕喷出来。

显然是被柯镇霖的最后一句话给弄得。

简父简母来不及瞪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却将柯镇霖连忙端过放在床边的一杯水,亲自端着喂到了简洁的嘴里,一边还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出声道:“有没有好点?”

简洁喝完一口水,听到这句话,又差一点喷了出来,只能够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边移开自己的身体,连连点头。

简洁想,她可能更加后悔了。

今天是简洁出院的日子,简父简母一早自然调了课开了车来接,行李不多,简洁也好的差不多,本来是很方便的事情,但是柯镇霖也过来了,这个时候就有些不好办了。

简洁究竟坐在哪辆车上?

按照简家三人的意思,自然是不愿意坐在柯镇霖的车上,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柯镇霖的身份又有些不好办,好说歹说也是简家的姑爷、简洁的未婚夫了。总不能够让他巴巴的过来,却什么事情也不做。

到底是名正言顺了。

柯镇霖一早看出了简家人的踌躇,面上只做不知,但底下早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跟着他过来的助理抢先一步拿下行李,后司机又早早的开了车出来在住院部大门口等着,倘若这个时候,简洁还要随着简父简母去地下车库取车,就显得有几分不合理了。

简父简母只是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简洁一开始时,并不清楚情况,只是见到柯镇霖替她打开了车门,她也就顺势上了,等到坐定,方才发现,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坐上来,又见柯镇霖坐在了她身边,她方才醒悟过来,下意识就要打开车门。

“车子要开了,别乱动。”

柯镇霖见此只是淡淡提醒一句。

“不用了,我和我爸妈坐就好。”

简洁没有看他,只是想要将车门打开。这时,一只手突然覆在了她的手上,她下意识就抽回了手,一脸避之不及的样子。

片刻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柯镇霖倒是态度自若的收回自己的手,并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简洁,你要明白,我们马上就是夫妻。”

柯镇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简洁只觉得更加心烦了,她转过头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只做没听见。

柯镇霖对着她这幅鸵鸟心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却又突然说了一句:“云菲和陈瑞已经去英国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简洁却已经转过头看着他,脸上表情复杂,她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你是在意云菲走了还是陈瑞?”

柯镇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表情淡淡,但是他心中终究是有些不是滋味,也有几分诧异自己的冲突,这个时候,他并不想与简洁闹矛盾。

他正要开口转移话题,却听到简洁开口问道:“柯镇霖,你为什么坚持要和我结婚,我不相信你爱上了我。”

他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爱上,现实毕竟没有那么戏剧,他和简洁相识的时日并不算长,简洁无论外表还是性格,也并不出色,甚至个性还有点娇蛮。但是,他也得承认,他是有动心,一个青春活力的少女,每次那么张牙舞爪的在自己面前出现,仿佛点亮他生活的一道色彩。但是比她青春,比她美貌,比她有活力的女孩子,他见的也不少。真正让他如此执着于简洁,让他动心的,他想了想,还是要归咎于巧合。

巧合中,他和简洁发生了关系;巧合中,简洁曾经替他孕育过孩子,可能还有一层巧合,这个女孩子因为种种的原因,并不屑于他,而偏偏又与他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并不遮掩他的大男子主义思想,他觉得这是他的女人,他觉得他要征服她。

但是,他终究沉默着,没有回答,或许是无从说起。

这一段的路程并不远,即使简洁觉得在车上的时候煎熬难忍,但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车子已经进入了小区,在她家的楼下停下。

几乎是车子停下的一瞬间,司机还来不及下车打开车门,简洁已经自己走下了车子。

“我自己上楼就好。”

简洁迫不及待的说出这句话,可是,柯镇霖已经下了车子,站在她的对面。

“不请我上去坐坐。”

柯镇霖带着些许笑意问道。

简洁心中微微抽搐,正要出声冷言,但是柯镇霖并不等她说话,又直接道:“下午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简洁正欲张口问他有什么事情,却见简父简母的车子开了过来。

柯镇霖走上前去,阻止了助理的帮忙,亲自拿下后备箱中的行李,然后走到了简洁的身边,笑道:“我们上去吧!”

笨重的行李袋实在与柯镇霖此时的西装革履不配,偏生他却毫不在意,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替妻子拎着笨重的物品一般。

简洁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如此,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确信自己会和这个男人结婚,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会做这些事情来讨好她和她的家人:替她买零嘴,接她出院,替她拎行李……

其实根本就不必如此,她和柯镇霖本来就不该搭在一起。

她现在有股冲动,在心中憋着,忽上忽下,她想要和柯镇霖说清楚,即使这样子她会觉得自己挺难堪。

楼道口很窄,两个人通行十分拥挤,等简父简母上楼后,柯镇霖让简洁先行,然后自己慢慢地走在她的身后,狭小的空间里,简洁能够听到身后男人沉稳的脚步与轻微的呼吸声,那种一丝不透环绕在她身边的感觉,让她心中烦躁不安。

她皱着眉头,不由放缓了脚步,心中有种不吐不快的念头。

“柯镇霖……”

她犹豫着开了口,却又不知道下面的话该如何说。

简洁一向喜形于色,柯镇霖如何看不出她的意思,以及想要和他说的话,只是,他心中淡淡一笑,到底是个单纯的女孩,难道不知道说出来的话,答应了的事情,想要反悔,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吗。

他有些嘲讽于自己明知强扭的瓜不甜,却还如此执着,又感叹简洁的天真。

他慢慢地走到了简洁的旁边,狭窄的楼道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紧的简洁整个人仿佛纳入了柯镇霖的怀抱。几乎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他坚毅的下巴。

柯镇霖空闲的手环过她的肩膀一侧,语气温柔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不是。”

简洁不自在的快步走了几格楼梯,将身体挪出了柯镇霖的势力范围。

柯镇霖却也不在意她的惊慌,只是原地站着,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今天定下的事情要改期了。”

简洁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眼睛,想到刚才自己来不及问出口的话,倒是把先前憋在心里的话撇在了一边,转而问道:“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她现在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柯镇霖去做。

“傻瓜,我们马上要结婚了,现在住的地方还没有定下来。”柯镇霖的语气中带着宠溺。

简洁早已经被那句亲昵的称呼给惊到了,当初和陈瑞在一起的时候,她和陈瑞之间有很多的爱称,但是换成了柯镇霖,她只觉得浑身一阵的鸡皮疙瘩,脸上涌上一股血,一阵火热。

柯镇霖看到她脸上惊羞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平时一贯严肃的自己刚才说出的雷人之语,反而是看着简洁又道:“如果选好了房子,还要进行整修,时间会比较紧,所以我想,早点定下来比较好。”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简洁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一想到自己将来的日子要和柯镇霖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就难以想象。

都怪自己冲动,都怪自己一时脑热,她真的后悔了,后悔的不行了。

可是,现实容不得她反悔。是她先开的口,还接受了求婚的戒指,而且,就算她再傻,也看得出,柯镇霖不会让她反悔,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越是到这个骑虎难下的时候,她越是难说出口反悔的话。

即使在前边走着,她也能够感觉到身后柯镇霖看着她的目光,她忍不住咬着下唇,但是脑子里却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安慰自己的话,算了算了,反正自己的人生就是一杯具,也不在乎再杯具点,而且,能够让柯云菲不爽,也算功德圆满的一件事情。

阿q式的自我精神安慰,让她再次麻痹式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背影看起来,带了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绝。

午饭是在简洁的家里吃的,但是简家的厨房却并没有开伙,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早早在柯镇霖的助理安排下,由保温箱装着,送到简家的饭桌上摆起。

饭菜味道很好,但是简家三人显然并没有太大的胃口,特别是看到坐在饭桌一边正优雅进食的柯镇霖时,这种荒谬的感觉一下子涌上简家三人的心中。

简家二老到现在,其实还没有完全接受眼前这人会成为他们女婿的事实。而简洁却拨着碗中的米饭发呆。

柯镇霖坐的那个位置,原先是陈瑞坐的。

在陈瑞和柯云菲在一起之后,在家的日子里,偶尔之间,她也常常会发呆,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位置会让柯镇霖代替。

她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因为柯镇霖的关系,陈瑞和她分了手,现在他自己却来代替了这个位置,算不算是交换。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突然一双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了她的碗中,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陈瑞还在他的身边。

但是,她抬头时,却看到柯镇霖含笑看着她的桃花眼。

“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只是肚子不饿。”

简洁无精打采的低着头,又拨着米饭,并没有碰柯镇霖夹给她的菜。

柯镇霖只是笑了笑,又道:“如果不想吃,就别勉强,待会儿我带你去吃别的。”

简父简母闻言有些吃惊的问道:“待会儿还要出去吗?简洁刚出院……”

柯镇霖点了点头,回道:“伯父伯母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简洁受累的。而且我和简洁的婚房还没有定下来,待会儿想让她去选一下,伯父伯母一块儿去吧,也可以提些意见。”

“不合适吧!”

简母闻言有些心动,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出嫁,当然希望简洁能够住在合适的地方,只是,房子是柯家准备的,在简母的观念里,自家没出钱,怎么好意思去挑三拣四。

柯镇霖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伯父伯母如果有看中的,可以和我说。”

简父简母听了柯镇霖的话,虽然并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新姑爷出手的确是大方,即使知道他身价不菲,但出手就是一套房子来讨好他们,简父简母即使再清高,也觉得柯镇霖对简洁的确是用了心。

“不用了,我们两夫妻在这边住惯了,舍不得搬。”

简母虽然拒绝,但话中却多了一丝亲近的意思,不像先前那么不近人情。有一个这样的姑爷,女儿幸福,自己说出去也有面子。加之与先前的陈瑞稍稍比较,高低立下。

“既然伯母这样说,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我和简洁接下来的事情,还得你们多多费心。”

“这样,那我们……”

简母拿不定主意,目光看向了简父。

简洁本来就不想和柯镇霖单独去看房子,听到这里,自然连忙道:“妈,你和爸爸也一起去吧。”

简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简洁,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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