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大唐的镇江地界,有一寺,名唤金山寺。
这寺里有一个少年和尚,法名玄奘。他自幼便在寺中修行,授业师父乃是大名鼎鼎的法明长老。
玄奘,少聪慧,博闻强记,喜纵横,江湖人称九趾神丐。
为何要称他九趾神丐呢?只因他左脚少了一根小趾头。每当夏日,他穿着草鞋出外化缘之时,就有一帮顽童围着他笑闹,称他做九趾神丐。
玄奘也曾反驳道:“我是和尚,又不是个乞儿,为何叫我九趾神丐。”
顽童们笑道:“你捧个钵儿,沿街乞讨,又少了一个脚趾头,我们不叫你九趾神丐,又该叫什么?”
玄奘道:“贫僧这是化缘,不是乞讨。”
众顽童不信,反问道:“化缘不就是乞讨么,能有什么区别?”
玄奘熟读经书,却对一群无理取闹的顽童无可奈何,于是他这个外号就慢慢传开了,最后人尽皆知。你若要问玄奘是谁,不一定有人知道。可你若要问九趾神丐,那却是人人识得的。
玄奘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得了一个怪病,每天的辰时、午时、卯时都会头痛欲裂,每次都要痛一刻钟。而且,每次头痛的时候,大脑中还会回响起一个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最终指令,西行。最终指令,西行。”
玄奘很害怕,又不敢告诉别人,因为他怕别人说他中了邪。最后实在疼的没办法了,只好悄悄去问他的师父法明长老。
玄奘道:“师父,弟子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每天的辰时、午时、卯时都要头痛一次,每次头痛的时候,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反复念道:‘最终指令,西行。最终指令:西行。’如今我甚是苦恼。”
长老一惊,心道:“西方乃是我佛门的发源地。此事之中,恐怕深藏玄机。”
于是长老问道:“你可曾告诉别人?”
玄奘道:“不曾,我怕别人说我中邪了。”
长老点头道:“此事非同小可,不过为师也悟不透其中的玄机。你待为师再多想一想,想好了再给你答复。你切莫把此事告诉其他人。”
玄奘道:“我每次发病的时候,头痛欲裂,有两次被师兄弟们看到了,他们问我为何面带痛苦之色,我告诉他们是感冒了。你从小教育我,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不得打诳语。我现在好内疚。如果像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啊。”
长老道:“那就这样吧,你头痛的时候,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人看到。这样做,既没有说谎,又保守了秘密,不是两全其美嘛。”
玄奘道:“好是好,可我每天要做早晚功课的,假如我迟到、旷课、早退,他们会打小报告啊。”
长老笑道:“你放心,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又是校长,随便他们如何打小报告,我都不会责罚你的。”
玄奘觉得禅师说的很有道理,就答应了。
玄奘这一病,就是两年。有时候痛得厉害,也去问禅师,每次禅师都说还没有悟透玄机,要他继续等待。
这期间,也有一些师兄弟去长老那里打小报告,说玄奘经常迟到、早退,有时候甚至还旷课,但是法明长老根本就对此事不闻不问。久而久之,全寺的人也都习惯了。
这一天,玄奘实在痛的受不了了,他又去找长老。
长老道:“西方极乐世界,乃是我佛居住之地,同时也是我佛门的发源地。最近听闻西方正在流行大乘佛法,是我们东土现在流传的小乘佛法的升级版本。我推测你这件事应该与大乘佛法有关吧。”
玄奘问道:“难道是佛祖在咒我???”
长老道:“可不能如此说!若你便是那天命注定的取经人,应该高兴才是,怎可说是佛祖在咒你呢。”
玄奘道:“好,我决定了,现在就去往西天,把那大乘佛法取回来。”
长老道:“徒儿莫急,听为师慢慢道来。你若想要西行取经,需要层层上报,经得朝廷的允准,要办好多手续的。”
玄奘奇道:“我这是自费取经啊,与朝廷有什么关系?”
长老道:“你若得不到朝廷的允准,又如何能得到通关文牒?此去西天,要经过千山万水,还要路过很多的国家。你若是没有这通关文牒,那就是非法入境,会被遣返的。”
玄奘奇道:“通关文牒又是个什么鬼?”
长老道:“这通关文牒嘛,现在有一种流行说法,就叫做出国护照啊。”
玄奘道:“原来如此。那又要如何办理呢?”
长老道:“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为师会去为你申请的。不过嘛,如今你还有父仇未报,又没有救出你的母亲,还去不得西天取经。”
玄奘道:“师父,你不是说出家人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吗,我为什么还要去报仇呢?”
长老道:“我佛门最讲究的就是‘因果’二字。而你,也并非生来就是出家人。如今你尘缘未了,自当报了父仇,救了母亲,方能西行取经的。”
玄奘道:“师父教育的是。为人子女,自当为父报仇。可这仇该如何报,又如何救出我母亲?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长老道:“你父亲姓陈,叫做陈光蕊,本是唐王御笔钦点的文科状元。你母亲名叫殷温娇,乃是当朝殷开山丞相之女。当年你父亲考取状元,跨马游街,正好碰到你母亲抛绣球招亲,结果他们二人喜结良缘。后来你父亲被派到江州去做州长,带了你的母亲同行。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了恶人刘洪和李彪。刘洪见你母亲青春貌美,便伙同李彪杀了你的父亲,又抢走了你的母亲,当时你母亲怀了孕,只能委曲求全。再后来,那恶贼刘洪还穿了你父亲的官服,带着你母亲去江州做州长去了。再后来,那刘洪得知你母亲怀了你,便想要害你性命。你母亲想方设法生下了你,再寻个机会将你放在一块木板之上,顺江漂流。你母亲还咬掉了你左脚上的小趾头,作为将来认亲的凭证。当你漂流到金山寺的时候,正好被我发现,我便收留了你。”
玄奘道:“师父,这其中有太多隐秘之事,你又怎么可能知道的?”
长老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胸口之上挂着你母亲的血书。我所告诉你的这些,都是你母亲写在血书上的啊。”
玄奘道:“你该不是在忽悠我吧!”
长老奇道:“咦!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玄奘道:“你说是在血书上看到的。想那殷温娇乃是一介弱质女流之辈,身上能有几两血水,能写出这么长一段血书?”
长老道:“她是用毛笔蘸了血水写的蝇头小楷。”
玄奘道:“即便写的是蝇头小楷,血水也不够吧?”
长老道;“那是我为了方便你理解,在其中加上了一些我自己听到的传闻。想当年,你父亲高中状元、跨马游街,最终与当朝殷丞相之女殷温娇喜结连理,这些事都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的啊。”
玄奘问道:“师父可有血书为证?”
长老遂取来血书令玄奘观之。玄奘细看,只见那血书上写着:“妾乃金榜状元陈公光蕊之妻殷温娇。(血量不足,此处省略三千字。)新婚燕尔,以怀孕之身随夫赴任江州,路遇恶贼刘洪、李彪。此二人杀吾夫君,强占于我,并冒我夫君之名来江州赴任。(血量不足,此处省略五千字。)刘贼欲害吾儿性命,今咬下一趾为凭,任其顺江漂流。惟盼他年,终有重逢之日。”
玄奘看完血书,再无犹疑。他对长老言道:“师父,不知我母亲还在世否?”
长老道:“我已打听过了,如今的江州州长仍是叫陈光蕊,想是那恶贼刘洪冒你父亲之名,你母亲殷温娇为州长夫人,尚在人世。”
玄奘道:“如此便好。我现在就带上血书,去长安找我外公殷丞相。他若知道此事,定会派大军去江州救回我母,替我父亲报仇。”
长老道:“徒儿莫慌,你先听我说啊。按照剧情,你先找我对话,再去找你母亲殷温娇对话,还要去找你奶奶张氏对话,最后才能去找你外公啊。你怎么能跳过前面的任务,就直接去找你外公呢?”
玄奘道:“师父,你既然说我母亲尚在人世,我何必还要去江州探听消息?想那刘洪,现在正是江州州长,我去江州找我母亲,那不是羊入虎口吗?我直接去找外公,带了大军,救出母亲,到时候母子重逢,皆大欢喜,不是更好?”
长老道:“你如此不按牌理出牌,跳过那么多任务不做,这要少掉好多内容的,到时候恐怕连字数都不够啊。”
玄奘道:“字数不够,是吧?那好办啊!大壮、二壮、三壮、四壮、五壮、六壮、七壮、八壮、九壮,十壮、十一壮、十二壮,你们都进来与我师父打个招呼。”
言毕,门外钻进一群野狗,对着长老一阵汪汪大叫。
长老奇道:“咦,徒儿,最近你的佛法越加精妙了哦!现在你打的机锋,连为师都参悟不透了。”
玄奘转身出门,从门外飘进来七个字:“字数不够,用狗凑。”
汪汪汪......
汪汪汪......
法明长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