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天的比赛,咱们不容有失了,明天的比赛,就让臣亲自出马吧!”刚刚因为平叛大功而被升为太子卫率府作卫副率的阮西阳说道。
张易之北上之后,阮西阳就成为了太子武显身边唯一的武力——太子左卫率的首脑之人。阮西阳的骑射以及武术每一样在军中都是佼佼者。只可惜,这次的比赛,三个单项的参赛选手并不能重复,所以阮西阳也只能是报名参加其中的一项。
阮西阳原先准备参加的,是第三天进行的狩猎比赛。狩猎是一个团体性质的比赛,每方要出动三个人。在这个比赛中夺得名次,和在前面两项中夺得名次,对于最后成绩的影响,是一样的。不过,不论是谁,都会更加看重这个比赛,因为这样的团队比赛,更能展现综合实力。
只可惜,今天王秀的这个明明奇妙的失败,却大乱了东宫的部署。东宫的原先安排是,尽力冲击骑马和行猎两项,而将射箭当作棋子。因为东宫在射箭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除了阮西阳以外,其他任何人出马,几乎不大可能获得好的名次。而若是这样的话,东宫必将在前面两项之中都排不进前十,后面的最后一项行猎比赛,就算是夺得第一,也不可能挽回前面两项的劣势。
东宫代表的,绝不仅仅是武显本人,更代表着李党的希望。在这次的比赛之中,东宫的风头如果被魏王府彻底盖过的话,对于李党的打击未免太大。因此上,阮西阳提出了提前上场的建议,目的就是想暂时先稳住局势,只要明天他能获得一个名次,后天的行猎,东宫还有得一拼。否则,明天东宫名落孙山,后天比不比都是是一样,士气大挫,几乎肯定也要大败。
换言之,阮西阳的的建议,不仅关系着明天的成绩,还关系着这次比赛的总成绩。
“也好!”武显思量了一番,应诺。
第二天的比赛,比起头一天来,更加激烈。射箭比赛不像骑马那样热闹,却更为引人注目。因为,马术比赛,很大程度上较量的,是马儿的强悍程度。一匹好马和一匹劣马,由同一个驾驭,比出来的成绩都是绝不一样的。而射箭则是不然,弓的优劣对于比赛的结果固然是有影响,但完全不能成为左右比赛结果的主要因素。人力,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这一天的比赛,阮西阳果然大发神威,压制住了众多的高手,夺得魁首。令东宫之人有些意外的是,武家的人这一天居然是一点都没有作弊,任由阮西阳发挥。
不过,高兴之余,东宫之人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一直被东宫视为主要竞争对手的魏王府,这次也夺得了第三。而第二,则是被建昌王武攸宁的客卿夺得。
然而,这一天的比赛固然是精彩而又激烈,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被抢去了风头。这个人,便是安平王武攸绪。
武攸绪就隐居
在这嵩山之上。本来,武则天御驾临幸嵩山,他前来拜访也在常理之中。只不过,武攸绪闲云野鹤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谁都知道这位“梅先生”并不喜欢热闹,这种比赛把他召来,倒是打扰了他的清净,他本人也未必愿意。这种世外高人,就连女皇也不愿去打扰。再者,这次的比赛与其说是放松,实际上却是一次一场赤裸裸的夺嫡之战,这种事情瞒不过群臣,更瞒不过武攸绪这样的人。武攸绪素来不愿卷入朝廷的权力斗争之中,把他召来只会让他尴尬,而不能让他感受到一点比赛本身带来的欢娱。
不想,女皇没有派人去召见,武攸绪居然是主动上门了。
武攸绪见过女皇,向她行礼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静静地坐着观赏比赛。
不管是李党还是武党的百官,乃至诸王,都很想和这位“梅先生”套近乎,有的希望他能加入自己的阵营,有的希望他能帮忙相面,有的则是单纯的仰慕他。但如今局势微妙,又有女皇亲自在上面看着,谁也不敢有所行动。
武攸绪的加入,使得这一天的比赛,多了几分严肃,少了几分轻松,别无其他的影响。
这一天夜里,众人各怀心思,早早睡下。唯有张仁愿因为身负护驾重责,不敢早睡,不时地在这庄子的四周走动巡查。
正当他经过武攸绪的住所的时候,忽见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笑道:“张将军,多日不见,何不进来坐坐?”
张仁愿一见不是别人,正是武攸绪,便欣然应诺。他在政治上,是中立的,朝中的任何一位官员和诸王中的任何一人相邀,他都必定断然拒绝。唯独这武攸绪的邀请,他完全不能拒绝。
因为,武攸绪的身份超然,素来厌恶朝政,谁也不会认为他将会投向朝中的任何一派。就算女皇知道他张仁愿和武攸绪秉烛夜谈了一整个晚上,也不会怀疑他别有什么用心。而且,张仁愿到底年纪已经大了,有着这时代人的普遍毛病——迷信。他也相信,武攸绪此人,能看穿别人的命运,若是能得他指点迷津,定然能够获益良多。
武攸绪地位特殊,他分到的居所也是卓尔超然于其他的屋舍之外,属于单独的一个院落,和其他人的住所,有着一个不小的间隔,很是宁静。
作为临时主人,武攸绪就在这院子里面坐着,招待“客人”张仁愿,并没有半分的其他的客套虚礼。
“老夫素知先生乃是神仙上人,不怎么理会俗务,常人罕有能得先生赐见的。今天,老夫本来虽也期待能见到先生一面,却不敢觊幸,不想先生竟能赐见,真是三生有幸!”张仁愿一代名将,在比他年轻不少的武攸绪面前,却是显得极为恭谨客气。
武攸绪淡淡一笑,摆出十足的神棍模样:“大将军客气了,我一个山野村夫,能和大将军在这里相会,才是三生有幸呢!”
张仁愿也笑了:“先生行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不会无缘无故的赐见,想必今天,也不例外吧!”
他倒是聪明得很,知道自己和武攸绪并没有什么交情。若是武攸绪没有要说的,绝不会见自己。毕竟,今天随驾的百官之中,和武攸绪交情比他好的,多得是。而诸王大家都是武攸绪的兄弟侄儿。武攸绪没有理由不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会面,却来和他张仁愿见面。
像是早已料到张仁愿会有此一说,武攸绪脸上的笑容不变:“大将军果然不愧智勇双全之誉,令人佩服!”
他站起身来,抬头望月,缓缓前行两步。他身上穿着的,并不是这时代流行的圆领袍衫,而是一袭白色的道袍,衣袖既宽且长,行步之间,那白色的衣袂飘飘而动,在月光之下偏偏若飞,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神仙之姿,令人一见倾慕。
“张将军,你也知道,我是闲散惯了的,一向不喜这种热闹的场景,这次为何主动前来凑热闹吗?”武攸绪悠然说道。
“愿闻其详!”
“我夜观天象,近期这天下,将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比起前几天宫闱里发生的那件事,还要大出许多!”
张仁愿眼神一动,道:“哦,我明白了,先生虽在红尘之外,却心系天下,打算一一人之力挽狂澜于既倒,阻止这件大事的发生!先生真不愧是真隐士,既能保持超然于物外,又不至于枉顾天下苍生百姓。老夫倒是要替天下苍生感谢先生如此厚意了!”言罢,他也站起身来,朝着武攸绪一揖。
对于武攸绪所说的大事,他倒是一点也不怀疑,甚至很早就有预感,将要发生。现在,李武两家的党争,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谁生谁死,谁成谁败,已经到了见分晓的时候。若是不见分晓,这朝廷里两班人只顾争斗,无心做事,这朝廷的威信,就要堕尽了。
张仁愿所预见到的大事,当然是太子武显被废,李党的骨干之臣或被杀,或被逐。
对于这个结果,张仁愿并没有办法去影响,但他还是不怎么希望它发生的。毕竟,他当年曾经当过李家的大臣,内心里还是把李家当成正统的,自然希望李家能重新夺得天下。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他不愿表露出这样的想法而已。
张仁愿对于武攸绪的本事,是有着绝对信心的。他相信,只要武攸绪这个“仙人”出来干预,扭转这样的事情,不在话下。
“大将军太看得起我一个村夫了!大江东去,非有扭转乾坤的神力不能使其倒流。我自然也无法改变必将发生的事情。我到这里来,只不过是希望能尽我微薄之力,让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少几分血腥,多几分平和而已!”
张仁愿一听,心下一动,道:“听先生言中之意,似乎老夫在这件事情之中,还要扮演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