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平时并没有很早歇息的习惯,今天却破天荒早睡了,因为武裹儿和王雪茹两个从黄昏时候开始,就一直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糯糯的,水汪汪的,酥*酥的……
张易之早已不是那不知情趣的慕艾少年,他自然知道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这两人今天倒是真心实意地讨好自己。至于原因——她们两个白天赶走了史云香,关键时刻张易之还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
这两人平时醋意很浓,容易捕风捉影。可是,一旦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多疑,她们还是能知错就改。她们不会明着道歉,而是会加意温柔,以实际行动来认错。
张易之本就不是个道心坚定的人,他对于声色之娱没有多大的抗性,而今这两个小娘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他又岂能辜负了美人的一番好意。眼看着天色黑了下去,他也就没客气,和两位小娘子携手登塌。
刚钻进被窝,张易之便搂住武裹儿软绵绵、滑溜溜的身子,正要跨马提枪的时候,忽听外面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五郎,五郎——”
张易之顿时泄气,只感觉自己忽然从酷热的夏天,一下子来到了冰封三千里的寒冬。而原本热情如火的小娘子也顿时僵住,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张易之能想见她的扫兴。
张易之只能披衣而起,他听出,这声音乃是张大发出的。张大他们三个,是很知道张易之的性子的,没有重要的事情,绝不会在如今这个时候在外面聒噪。现在,张大的声音如此急促,说明肯定出事了,而且绝不是小事。
难道是,阙特勒那边,有什么极为重要的发现吗?张易之不由激动了起来。
张易之不敢怠慢,衣服还没有完全披好,便迎了出来,嘴里问道:“怎么回事?”
“五郎,我对不起你啊!”张大哭丧着脸,就差跪下了。他知道张易之不喜下人随意下跪,才忍住了。
“怎么回事?”张易之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
“我被发现了,差点被那厮抓住,而且,我敢肯定,他认出了我。”
张易之暗忖道:“果然是这样!这样一来,以后再要去探查他的一举一动,就麻烦了。毕竟,这里是突厥的牙帐,而不是神都城。而且,我手头上,也没有特别厉害的人物,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他。我固然怀疑上次的刺杀事件,是他在幕
后策划,没有证据也是无可奈何啊!”
“罢了,人没事就好,认出就认出吧,他又能耐我何!”张易之说道。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且先去歇息吧,阙特勒那边,我自有区处!”
张大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忽然说道:“不过,我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还是探听到了他的一次重要谈话。”
“哦!”张易之眸光大亮:“你且说来听听!”
张大便把阙特勒和暾欲谷之间的密谈内容,细细地说了一遍。
张易之听得大喜,道:“张大,就凭你听见了这番谈话,被阙特勒发现这种事情,只是细枝末节。想我也是堂堂的大周使节,他既然没能当场把你抓住,就是无凭无据。无凭无据,又能把我怎么样!相反,咱们现在几乎等于掌握了他破坏两国盟约的证据,应该惶恐的,应该是他才是!”
张大听张易之说得如此轻松,把自己暴露身份的事情,轻易揭过,大喜:“真的吗?”
张易之笑笑,道:“你就安心回去歇息吧,现在应该是阙特勒失眠的时候了,而不是咱们!”
张大喜不自胜地去了。他知道,既然张易之这般说,那自己这次肯定是有誉无咎了,轻易立下大功,以后在张易之面前自然会更加得用,他的心怀不由得不舒畅。
看着张大钻入了他自己的帐中,张易之渐渐收起了笑脸,俊美的面容之上,慢慢地映出阴翳。他喃喃地说道:“原来你阙特勒和弋特勒虽然是合作关系,彼此之间并不信任哪,那我倒是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机会,给你们添点油,加点醋,让你们乱上一乱。谁叫咱是你们的友邦——大周的时节呢,咱总不能对你们的家事不管不顾吧!”
畅想着这突厥草原因为自己的介入,而陷入混乱之中,张易之越来越兴奋。他忽然感觉,周围的天气,似乎又从酷寒的冬天,重新变成了炎热的夏天。于是,他坏笑着,重新钻进了帐中。这一夜,这三名俊美的男女颠*鸾倒*凤,如胶似漆,自不必说。
第二天早上,到了日出三竿的时分,张易之才起床。因着这两天,整个使团也就是在等默啜可汗班师回朝,好进行正式的和亲,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事,所以使团之内,气氛极为轻松。而今天,不但平时常常过来探望的云公主没有来,就连阙特勒也没有来,张易之睡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惊扰。
吃过早餐之后,一群士兵便
围拢过来,打算找张易之赌钱。
这军中赌钱,本是一个禁忌,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无聊得紧,张易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士兵们赌得小一些,不惹出事情来,他也不会去过问。这些士兵们都是老兵痞了,油滑得很,渐渐也试探出了张易之的态度,胆子变得大了起来。他们觉得,这使团之中,除了淮阳王武延秀,就属张易之最有钱了。武延秀是个赌鬼,有钱但赌术精湛,并不好糊弄,于是他们直接把爪子伸到了张易之的面前。
张易之暗笑:“这些家伙,居然敢打老子的主意,真是活腻味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老子当年可是神都城内著名的纨绔子弟,五毒俱全的,这赌术一项,比起武延秀还要高出好几个档次,你们把我当凯子,不是自找吗?”
“怎么,找我赌钱?可是我不怎么会呢!”张易之跃跃欲试,却又有些踌躇的样子,道。
“将军天资聪颖,随便玩两把,就会了。而且,我们玩的,都是最简单的玩法,就算是三岁小儿来了,也能一时半刻学会。”那士兵一看有门,更是循循诱导。他看向张易之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一个人,根本就像是在看一大堆金子,眼神太赤果果了。
张易之一听,假作犹豫,最后终于一拍大腿,道:“也罢,反正今日也是无聊,就陪你们玩一玩!”便随着那士兵去了。
几个赌棍士兵都是远远地站在那里闲聊,却一直用那贼溜溜的目光,向这边睃巡。张易之是何等样人,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罢了。既然这几个人要送钱孝敬自己,总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对不对?
张易之被带到这边,立即开赌。这营里的士兵刹那间都被吸引了过来。
张易之是谁啊,这可是这使团之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掌握着绝对的权威。现在他也要开始赌钱了,大家岂能不好奇!于是,这些士兵们都三三两两地凑了上来,围在一旁观看。就连高力士和几个宦者,也忍不住好奇,围拢过来。
大家都在想着一个问题:“张将军看起来,明显是没赌过钱的,不知道这群老赌棍敢不敢对他下狠手。张将军若是输得多了,又会不会恼羞成怒,不但不给钱,反而找借口严惩这些老赌棍呢?”
而当时人张易之,则没有那么多,他正在听着两名老赌棍讲解规则,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有几分当好学生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