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西阳强忍着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道:“张将军,此事恐怕难以做成,你看他们——”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几个士兵。但见那几个士兵正对着狼群瑟瑟发抖,一步步缓缓地往后退。张易之看着他们的感觉,就仿佛看着一间随时都要被大风刮倒的破茅屋一般。
“张将军,你看他们,狼群尚未逼过来,就如此仓皇无措了,还不知道狼群发动攻击的时候,他们敢不敢反抗呢。若是让他们去主动攻击狼群,如何可能?”阮西阳苦笑着说道。
“若是这个敢死队由我亲自率领呢?”张易之冒出一句。
“不可!”阮西阳简直要哭了:“万万不可!将军乃是一军主帅,又是这使团的首领,岂能亲身犯险!万一有个好歹,末将等人虽万死,恐也难辞其咎了!”
他这话倒是没有夸张。张易之现在职位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若他陷在这里,整个送亲团的几百人,回去之后能保住性命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毕竟,皇帝对张易之的兄弟,实在是太宠爱了。她绝不会在意拿出几百人的性命,来博蓝颜一笑的。
所以说,若是张易之亲自出手,其他的士兵就算对狼群害怕到了极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冲。
“此事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张易之神掌拦住阮西阳,不让他继续啰唣下去,嘴里断然说道。
“你且在这里稍稍侯一下,我去去就来!”张易之丢下这样一句,钻进了主帐之内。
主帐里面,淮阳王武延秀、他的几个婢女、高延福、还有几个宦官,包括高力士,都坐在那里。这些人的神色,比起外面的那些士兵来,普遍要更加张皇一些。在他们里面,倒是那年纪最小的高力士最为镇定,不住地向外张望,眼中尽是渴望的神色。若非他的义父高延福在旁边,他说不定真的已经跑出去了。
看见张易之走进来,屋内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动,二十来束火辣辣的眸光,同时照射在张易之的身上,让张易之感觉有些不舒服。
“张将军,怎么样,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武延秀哭丧着脸,颤声问道。他美问一句,脸上的络腮胡子便震动一下,模样颇为威猛。只是,他的语气和言语的内容,却让这种威猛消弭得无影无踪。
“现在外面的情况很不好!”张易之脸色十分凝重,道。
“那怎么办?”武延秀急促地说道,他就差真
的哭出声来了。
张易之道:“现在,臣要去组织一个敢死队,主动出击,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不过,这事情还需要大王鼎力相助!”
“我?!”武延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退三丈远,嘴里颤声说道:“张将军莫要说笑,莫要说笑!孤王手无缚鸡之力,参加你那个敢死队,只会拖大家的后退,对大家没有丝毫好处!孤王不去,不去!”
张易之看着这小子如此懦弱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忍着爆发的冲动,道:“大王万金之体,臣自然不会让你亲自上阵。臣只是想请大王在其他的方面,提供一些帮助而已!”
……
半晌,张易之走出主帐,来到最大的一处篝火前面,道:“兄弟们,你们方才想必也已经听你们阮校尉向你们解说清楚了吧!我们要组织一个敢死队,主动出击杀狼。这个敢死队,由本将军亲自领队,冲杀在前。方才淮阳王召我进去,对我言道,他对咱们组织敢死队,慷慨杀敌的这种行为,极为欣赏,特别出了一个赏格。但凡这一次参加敢死队的,不论身体是否有损伤,都可以拿到二十两银子的赏钱。若是身上挂彩,则可以拿到五十两。若是有谁不幸,陨落在此,淮阳王更是会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抚恤他的家人!淮阳王乃是魏王的爱子,当今天子的皇侄孙,又是突厥未来的驸马,想必大家都信得过吧!”
人群里静默了一下。随即,一个声音率先响起:“我要参加!”声音高亢,洪亮,充满着一往无回的悲壮。
他们当兵的,对于死生,看得比一般人,就要淡得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在军中更加的适用。况且,这一次的敢死队,带队的乃是主将本人,大家心下多少都有些感动的。再者,张易之若死,这些士兵大多也不可能活下去,既然如此,倒不如随着张易之一起拼搏一番。
有人开了个头,便有不少的人跟着报名。
“我要参加!”“我也要参加!”“还有我!”“……”
群情激昂之下,大家的声音都变得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此点燃了热血的缘故,这敢死队还没有组成,大家对于对面的狼群,也就没有那么惊怖了。倒是对面的狼群,听得这些人忽然高声嘶喊起来,颇为忌惮,都有点惊疑不定。
张易之道立即向阮西阳下令:“给我把最先报名的三十人集合起来,我就领着这些兄弟一
起去杀敌!”
阮西阳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将军,这敢死队,不若就由末将去率领吧,将军坐镇后方,才是大局所在啊!”
张易之断然道:“阮校尉不必多言了,本将言出如山,此时若是改弦易辙的话,周围这些兄弟,以后还有谁会看得起我张五!”
阮西阳被张易之厉声一喝,不敢多言,只好依言去点了最初报名的三十名军士,聚集在一起。
张易之来到众人的面前,也不多言,拔出佩刀来,大吼一声:“随我杀!”便当下从两个篝火之间的人群中杀了出去。那三十名敢死队员,见了张易之如此奋不顾身,自然没有多言,跟着冲了出去。
恰在此时,狼群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对面的篝火旁边,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对它们而言,就是一坨坨正在浮动着的美味佳肴。这些狼大多都已经饿了十天半个月,设非是极能忍饥挨饿的狼,而是其他动物的话,说不定已经饿死了。但,饶是他们身为狼,也早已饥肠辘辘。
终于,有一头白色的母狼站了起来,试探着开始向前。它是一个并不很大的狼群的首领,它一出动,它的狼群中,剩下的那四五只狼,也都跟着上前,向篝火这边逼近。
就在此时,张易之等人冲杀了出来。这让整个狼群,都颇为意外,那只白色的母狼更是站住了。如果它能有表情的话,一定会是无比的错愕。
只是这一愣神之间,张易之等人已经杀到了近前。白色母狼旁边的一只黄色的公狼发觉了危险,纵身向张易之扑了过来。
在雪地之上,人的灵活性是远远不能和习惯在雪地里活动的狼相提并论的。张易之明白这个道理,他没有闪避,而是挥舞着大刀,迎面向那黄狼劈去。
那黄狼也极为了得,在半空中居然还能闪避,同时,它去势不变,继续向张易之扑抓过来。但是,狼毕竟是狼,终究没有人的智慧,它万万没有想到,张易之方才这一刀,去势虽然凶猛,却是虚招。它的身子刚刚闪避开去,张易之早已收回长刀,再次向它横劈过去。
这一次,那黄狼再也无法闪避开去。只听得一声渗人的“嚓”,热血向四下里撒播开去,那黄狼的身子一下子撞到张易之的身上,就此倒地。
而张易之被这几位壮大的狼一撞,也是站立不稳,向后退出了几步,仍是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