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烦躁地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木头一般站着的两个高大人影,心里不停地臭骂着王昱。要是论皮厚心黑的话,王昱绝对是张易之遇到的人里面当之无愧的不二人选。
想想当初王昱把自己送到这客房里来的时候,还是对自己巴结得不得了,客气得近乎尊敬,可没有想到这厮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不按照事先的约定把自己介绍给上官婉儿倒也罢了,还把自己拘囿在这房间里面,使得自己连活动的自由都没有了!
“小人哪!小人!”张易之嘴里低声骂道,却是不能走出房门一步。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走出去的话,那两个得了王昱吩咐的彪形大汉绝对够自己喝一壶的。上官家的护院,绝不是卫遂中手下的那群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
利用王昱来接近上官婉儿的计划失败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另谋他法。狠狠地咒骂了几句之后,张易之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筹算下一步的方案。
上官婉儿毕竟不是一般人,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宫里,想要见到她,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张易之想了好几个办法之后,最终都是断然放弃。
“难道就这样放弃上官婉儿?”张易之有些不甘心地忖道。如今张易之这方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吉顼这厮虽然是送了一本书过来,可始终没有明确地表明他的态度,想来他那里是不可能有进一步的行动了。王雪茹的兄长王循那里,张易之还没有和他会面,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把他拉拢过来。也就是武神棍留给他的那条“鱼”大概还可靠一点,不过那也未必就能归类为他那方的力量。
张易之数来数去,自己这一方明确了以扳倒来俊臣为目标的,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这样一想,张易之越发感觉到了上官婉儿的重要。可惜,可惜自己病急乱投医,居然找了王昱这厮帮忙。本来这是互利合作的事情,想不到这厮利用完自己之后,随手丢一边,这感觉真是太他娘不爽了。
张易之转过身来,和衣在床上躺下,心情兀自难以平静下来。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
张易之有气无力地喊道:“进来!”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一个丫鬟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走到茶几之前,那丫鬟回头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张易之,道:“张师傅今日辛苦了!”说着,她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意,一双水色十足的眸子里荡漾出丝丝的情意。
她还不知道张易之的真实身份,以为张易之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厨子。从身份上和她们这些
丫鬟们般配得很。这丫鬟也算是见过不少的厨子,可长得像张易之这么俊的厨子,绝对是第一次见,难得的是这厨子长得这么俊,却不是银样蜡枪头,手艺也和他的长相一样的俊。这让这位在上官家有着颇为不低地位的丫鬟不能不心旌乱晃,生出了一段别样心思。这不,她思考良久,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端着糕点来到了客房。
“娘子辛苦!”张易之这下倒也不好躺着了,只好起身。
“张师傅,你今日一直忙于帮大家准备饭食,自己还没有吃饱吧?这是我亲手做的一点小糕点,如果不嫌小女子班门弄斧的话,可以尝尝!”这丫鬟说话之间,眼转流波,那秋天的菠菜一波一波地向张易之的眼睛里送了过去。当她说到那“亲手”二字的时候,声音简直腻得像面团一样,令人不由得产生很多的遐想。
张易之简直大囧,他混进这上官家,本的对这家的主人有所图谋,可没有想到却被这家的下人图谋了。这也可见,不管是男人女人,长得太过招蜂引蝶了,都不是好事。
“多承娘子记挂,我方才已经吃得够饱的了,现在恐怕是再也吃不下了!”
“那就吃一块我做的这个桂花糕,很好吃的——”这丫鬟并没有因为张易之隐晦的拒绝而泄气,竟是亲手抓了一块桂花糕,向张易之的嘴巴送过来。
张易之简直是瀑布汗,他偷眼看了一眼外面正在站木桩的两个护院,心下大骂:“擦,哥要出去,你们就拦,小娘子要进来,你们熟视无睹。她现在要对老子进行性骚扰,你们还装木头!你们这他娘的还是保护我吗?”
“不,不用——”张易之连连后退,苦笑道:“要不这样,娘子把东西放下,待我想吃的时候,自己取来吃,可好?”
“嗯——”丫鬟大概也懂得一点欲速不达的道理,倒也没有进逼过甚,故作可爱地沉吟一阵,媚笑道:“那好吧,记得一定要吃哦,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耶!”
张易之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那好,记住了哦,我的名字叫荷花,一定要记住哦——”这个叫荷花的丫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张易之赶紧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关上门。时代开放,女子敢于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这本是好事,可当张易之遇上这样的事情,却是哭笑不得。
再次躺下来,张易之又开始思虑刚才的问题,可思路已经被荷花打乱,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想下去,张易之不由苦笑一声。
“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张易之一跃而起,整了整衣衫,道:“进来!”
又是一个梳着双鬟的丫鬟,这次这位丫鬟倒是没有随身带着食盒,却是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看见张易之,丫鬟露出了自以为最好看的笑意,道:“如今春寒甚浓,妾身想到张师傅这里的被子恐怕有点不够,便自作主张地给张师傅送了一条过来,张师傅不会怪罪妾身多事吧?”
“不怪,不怪!”张易之连忙摆出最真诚的脸色,摇头道:“多谢娘子了!”
“不怪就好!”这丫鬟说起话来,没有方才那位那么热情洋溢,但眉宇间的春意也是一样无法掩饰。看来她走的是一条以温情来打动男人的路线,和方才的那位,在策略上大不一样。
“妾身梅芳!”丫鬟一边走过去把被子扑在床上,一边回过头来,羞涩一笑,道:“这是妾身平日用的被子哦!”
自己用的?这是明示还是暗示呢?如果用了这床被子,岂不是等于间接和这位梅芳大被同眠了吗?
张易之只感觉一阵无力,麻木地点点头,还是重复着那句没有营养的话:“多谢娘子了!”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张易之的傻样在梅芳看来更是魅力四溅,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师傅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直言便是,千万不要客气哦!”
“没,没有了,这已经够周到的了!”
“那好!”梅芳倒是没有像荷花那样纠缠不休,恋恋不舍地说道:“妾身便先告辞了!”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当她经过那茶几的时候,看见上面的那个食盒,顿时“咦”了一声,道:“这不是荷花的食盒吗?她怎么把自己的食盒落在这里了呢,哎,真是太粗心了,我还是帮她拿回去吧!”说着,便“好心好意”地将那食盒提起,然后回过头来,对着张易之浅笑一声,才袅袅婷婷地去了。
看着梅芳走远,张易之一个箭步冲上去,立即闩上了房门。他只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简直就要崩溃了。一份热情就是一把火,很多热情就是许多把火,被一把有一把的火烤着,再鲜嫩多*汁的人也难免要变成人干。
“笃笃笃——”闩好门,张易之刚松了一口气,那该死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装聋子——这是张易之选择的应对策略。可惜,敲门之人显然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根本不说话,只顾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敲门。
最后,张易之终于受不了,一把打开门,冲着门外喝道:“擦!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