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齐晟去恶人先告状了, 却不知道四皇子3已经手动帮他把这件事给摆平了。
在两个弟弟走了之后, 四皇子3就吩咐伙计端上来了两碗熬得浓浓的醒酒汤,命人强硬地给张阳灌了下去。
醒酒汤又酸又苦, 一碗下去就让人反胃,两碗下肚, 张阳就直接昏天暗地地吐了起来。
四皇子3早就转移到了门外, 另要了一个雅间等着。
等张阳把喝进去的酒水都吐出来之后, 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何吉利。
“何……何公公?”
何吉利早得了主子的吩咐,这会子就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张公子醒了,那小的就回去伺候主子了。”
说完, 也不等张阳反应过来, 扭头就走。
等他走出雅间的门之后, 张阳发懵的脑袋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不过, 这也够了。
目前来说,他心里最大的事, 就是借着四皇子搭上太子。
所以, 哪怕因着方才四皇子不肯帮他的事心有记恨,但他还是不会放弃四皇子这条线的。
他暗暗告诫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的附小做低,都是为了日后。
“何公公请留步。”
何吉利是早得了四皇子的吩咐,对张阳的叫唤,就当没听见。但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来,他走的并不快, 显然是在等张阳追上去。
张阳虽然脑子还不太清楚,没看出来,但他如今是有求于四皇子,所以他还是追了上来。
“何……”
“咳!”何吉利重重咳了一声,提醒道,“张公子,这不是在家里。”
所以,你说话注意点儿。
张阳怔了一下,急忙改口,“何管事,不知四公子现在何处?”
何吉利神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说:“托张公子的福,主子到现在还没好好用一口膳食。”
张阳立刻就露出满脸愧疚,“今日之事,都怪我冲动了。还请何管事引路,容我去给四公子陪个礼。”
何吉利犹豫了片刻,才道:“罢了,若不是公子欣赏你的才学,小人是断不敢擅作主张的。”
“多谢何管事通融。”
张阳脸上笑着塞过去一块儿银子,心里却啐了一口:呸,阉货!
对这些宦官,张阳一向看不上眼,甚至是鄙夷的。
如果不是因为对四皇子有所求,他都不屑跟这个阉货说话,又怎么会这样和颜悦色?
张阳跟着何吉利到了四皇子新叫的雅间,就见桌子上摆了几道菜,几乎没动过,四皇子正端着一碗菊花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四公子。”张阳一脸羞愧地上前,一揖到底,“张某无状,给公子舔麻烦了,还请公子恕罪。”
四皇子淡淡道:“坐吧,你也吃点儿,好歹垫垫肚子。”
张阳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几眼,但四皇子一丝情绪都不外露,张阳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直到这个时候,张阳才意识到,跟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皇子相比,自己那一点城府,真是不够看的。
也怪不得人家小小年纪,就是太子的心腹呢。
意识到了差距,他反而把方才因四皇子不替他说话而生出的记恨给去了。
在他看来,他不如四皇子,四皇子看不上他,不肯帮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待日后他在太子面前占据了高位,四皇子自然会对他客客气气的。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接下来,四皇子3无论说什么,他都乖乖地应着。
四皇子3看了他几眼,暂时是放心了。
他与张阳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了,自认对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张阳虽然心胸不广,但性子却极傲。
今日齐晟这样整治他,他不记恨是不可能的。但他却没有想过回去找父亲帮忙,而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若是他一辈子到不了高位也就罢了,一旦让他得势,他必会狠狠地报复回来。
所以,四皇子今天只是让人给他醒酒,却没有就齐晟的事警示提醒他。
因为没必要。
只要不让他烂醉如泥的回去,让张敷看见了,张阳自己是不会给张敷说的。
四皇子换了个话题,说了些张阳感兴趣的话题。
比如,太子的一些喜好。
最后,张阳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然后,他就被张敷提溜到了书房,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忠君、忠君,还是忠君!
既然忠于天子,就不能招惹天子的儿子。
说实话,张阳也是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六皇子一定找陛下告状了。
怎么能这样呢?
从来没有想过告状的张阳委屈巴巴。
——咱们之间有过节就自己解决嘛,怎么还兴告家长呢?
而恶人先告状却遭遇被告的亲爹,齐晟表示:啥也别说了,就是尴尬。
齐晟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事情是这样的。
几个月前,朝堂变动,许多京官被罢免或外调,也有许多外任的官员被调入了京城。
而新入京的官员里,天子也酌情给了几个恩典,允他们的儿女入崇文馆读书。
所以,一夜之间,齐晟就发现自己多了许多新同学。
他是在下午看蹴鞠赛的时候知道的。
如今,崇文馆那个画出来的蹴鞠场,已经不只是五、六两位皇子的天下了。
自天子允诺要为六皇子的蹴鞠联赛背书之后,贵族少年们对蹴鞠的竞技热情空前高涨。
崇文馆里教武艺与骑射的先生,也顺势请示了天子,将蹴鞠也正式并入每日下午的武课之中。
武先生们的请示也有试探的意思在,试探天子对蹴鞠一事的态度。
崇文馆毕竟是正经上学的地方,如果天子同意将蹴鞠课过了明路,就说明天子对此是重视的。
如果天子驳了,那就是老父亲纵容小儿子胡闹,其实心里不以为意。
众人都在揣摩天子的心意,可谁又能真的猜得透?
但天子同意了武先生的建议,却是事实。
从那以后,齐晟就很少亲自下场了。他把自己的身份从蹴鞠队员,变成了蹴鞠赛的组-织者。
他组织的蹴鞠赛,用的就是联赛的雏形,也算是让人先熟悉联赛的流程。
而这一天,对战的两个队伍,一队是勋贵子弟组成,一队是宗室子弟组成的。
那些今天才入学的学生们,见用过了午膳,大家就都往一个地方挤,就知道这是闻名已久的蹴鞠赛要开场了。
能让天子惦记着从地方调回京城的,没有一个是棒槌。他们人虽然不在京城,但对于京城的流行趋势,却并没有落后多少。
还是那句话,上行下效。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这里流行什么,必定是上面的人喜欢什么。
他们宁愿多花点儿精力了解一番,以免犯了什么忌讳,或者是错过了什么机会。
所以,这些小郎君小姑娘们虽然才入京不久,但如今京城的贵族之间流行蹴鞠的事,他们心里却是门儿清。
而作为蹴鞠赛的发起者和推动者,六皇子齐晟的过往,他们也都在自家父兄的案头看见过。
是以,有不少人对素未谋面的六皇子感到好奇,齐晟觉得这都是正常的。
但是,眼前这个姑娘,明显是热情过头儿了吧?
齐晟和五皇子名义上都是组-织者,又是一群人中身份最高的,所以他们过来的最晚。
往日里,都是他们到了赛场之后,众人集体行个礼,就算完了。
大家都知道,这两位皇子不是那种爱摆架子的。
但是,今天就有两个特别着急的。
是两个姑娘。
齐晟和卜完了卦的五皇子刚转过假山石,还没走到校场呢,迎面就和两个小姑娘走了个脸对脸。
两个姑娘都是一怔……
不,其中一个是真的惊讶,另一个却是把他们当瞎子糊弄。
“给两位殿下请安。”
齐晟看着五皇子,五皇子看着齐晟。
齐晟看着五皇子,是敬五皇子为长,等着他开口免了这两个小姑娘的礼。
而五皇子看着齐晟,却是想问一句话。
“六弟。”
“嗯?五哥你有话直说。”
“我看起来很傻吗?”
“呃?这个……”齐晟一时语塞。
——我能怎么说?
说实话,你的确有那么一点傻傻的?
这纨绔的人生我还没有过够,更不想以“被话唠烦死”而名留青史。
不过幸好,有人比他更尴尬。
更尴尬的是那两个姑娘。
这俩人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呢。
皇子不叫起,她们也不能自己起来,不上不下的,自然是好生尴尬的。
齐晟正要提醒五皇子,先让人起来再说,就见那个把他们俩当瞎子糊弄的轻轻“哼”了一声,嘟着嘴说:“六殿下可是对臣女有什么不满吗?”
五皇子当即就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簌簌”直往下掉。
在外人面前,他可不会委屈自己,当即就一脸恶寒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那姑娘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不满地说:“臣女是在和六殿下说话,又关五殿下什么事?”
齐晟震惊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故作纯真娇蛮的小姑娘,严重怀疑她是继自己、玫妃和湘嫔之后的第四个穿越者。
而且,还是那种古早风的玛丽苏穿越者。
不过,她弄这么一出,到底是要吸引他和五哥谁的注意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