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晟可不知道, 天人似的坐在上首的亲爹正在骂他……不, 是在夸他脸皮厚。
估计他也不想知道。
在厚着脸皮恭维了亲爹几句,看出来他心情不错之后, 齐晟就把du球的事给齐覃说了。
当然,既然齐晟准备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说了, du球就不能说是du球了。
为国创收的事, 怎么能叫du呢?
那叫维持民间娱乐秩序。
这个新词儿一入耳, 齐覃就忍不住挑动了一下眉毛。
——这种话,亏你说的出口!
当即,他茶也不喝了, 看着齐晟的目光充满了可惜。
这样的脸皮, 怎么不是长在太子脸上呢?
齐晟被他怪异的目光看的一哆嗦,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父皇?我脸上有灰?”
“不, 没有灰。”齐覃对他抬了抬下巴, “你过来。”
”啊?”
齐晟看了看代表了君臣之分的几层玉阶,干笑道,“这不太好吧?”
他是真半点儿野心也没有,父皇就别来试探了吧?
齐覃顺着他的目光瞭了一眼,冷笑道:“这会儿你倒是谨慎起来了。”
“父皇这话是怎么说的?”齐晟大呼冤枉,“儿臣一向很谨慎。”
齐覃虽然不知道“呵呵”的意思,却有一种“呵呵”的冲动。
“你要是真谨慎,会在朕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晟:“您要是这样说, 儿子就要深切地表达一下对父皇的敬慕了。”
齐覃眉毛一动,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编,你继续编,朕听着呢。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这个六儿子的脸皮,究竟能厚到什么程度?
对亲爹的心思一无所知的齐晟却是一本正经地发出了咏叹调:“啊,父皇!您的胸襟比天空更加广阔,您的容颜像天神一样彦丽,您的智慧比大海更加深沉。您一定是天神的化身,是智慧的化身,是…………”
“住口!”
齐覃觉得,自己的胃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翻滚。
他头一次感觉到,并不是所有诚心诚意的赞美,自己都消受得起。
齐晟砸吧了一下嘴,满脸的意犹未尽。
齐覃无语道:“你这一套,究竟是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吗?”齐晟一脸无辜地瞪大了眼,“儿子一字一句,皆出肺腑,全都是对父皇最真切的仰慕。绝对天然去雕饰。”
“行了。”齐覃不想再听他巴拉巴拉,“说你不学无术吧,倒也能拽两句文。”
齐晟大言不惭,“那是因为儿子遗传了您的聪明才智。”
——还遗传了您的不要脸。
后面那句话,齐晟很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因此,齐覃特别受用,大发慈悲地问:“说吧,这回想让朕干嘛?”
说起这个,齐晟就严肃了起来。
唔,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儿子想请父皇,做这蹴鞠联赛的形象代言人。”
“形象代言人?”
“对。”齐晟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齐覃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字面意思并不难理解。
既然是“形象代言”,那就是活招牌,专门吸引人力的。
既然如此,肯定不必他亲自下场。
要不然,也太有损形象了。
“这也不是不可以。”
简直是很可以。
虽然齐晟给du球这回事安排了一个“为国创收”的名头,听起来是冠冕堂皇。但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此,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既然如此,就得有另外一个名头激励着如今只是把蹴鞠当消遣的人,让他们把这项消遣变成一件正经事来干。
这样一来,大家的技术都提升了,竞争也就更激烈了。
竞争激烈了之后,刺激性和趣味性都会大大地提升。
在胜负一线间的情况下,du的人才能感受到最大的刺激。
而这个时候,为了避免有人失去了理智,弄得倾家荡产,朝廷出面干预,就成了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朝廷出面,不但不会让人诟病,还会成为一项德政。
齐覃为政多年,脑子稍稍一转,就已经把这中间的关节都想透了。
然后,他就再次遗憾起来。
不过,他这回遗憾的可不是“这脑子怎么就没长在太子身上”,而是遗憾自己这个六儿子,怎么就没有生成元后嫡子呢?
他很确定,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淑妃,亦或是于得水,都没有教导过小六关于权谋的东西。
可是,小六的这项计划如果顺利施行,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翻云覆雨手。
没人教,那就只能说是天份了。
如果太子有小六这般的天资,那他这个君主兼父亲,才是真的不用愁了呢。
齐晟兴奋地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阐述完了之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齐覃,“父皇,您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齐覃觉得很好。
“很不错,很有想法。”
他也不吝啬于赞美自己的儿子。
得到了一代明君的肯定,齐晟的眼睛更亮了。
这可比前世竞标成功有成就感多了。
“那,父皇您看…………”
他期待地看着齐覃,就盼着上首的天子能说出一句“有什么要求你随便提”。
但很显然,他对亲爹的不要脸程度,估算的还是不够深。
齐覃一双流光溢彩的星眸微微一弯,脸颊上便绽开了一抹笑靥。
说实话,亲爹笑得是真好看呐,也怪不得亲娘几十年如一日的痴迷于舔颜。
可是,齐晟却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咂摸出味儿来,这股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只听齐覃又轻又柔地“哦”了一声,说了一句:“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去做吧。”
齐晟眼巴巴地等了半天,却没再等来第二句话,不进失望地问:“没了?”
齐覃一脸诧异:“朕的名头都借给你随便用了,你还想要什么?”
“不是……您至少给点儿赞助吧?”
“赞助?什么叫赞助?”
齐晟伸出右手,把环指和小指蜷了起来,剩下的三根手指捏在一起捻了捻,“就是这个。”
“这个……是哪个?”齐覃也学着他捻了捻手指。
港真,如果不是齐晟足够了解亲爹,一定会被他脸上纯然的疑惑给骗过去。
然后,就会对着他那张谪仙一样的脸,不好意思言铜臭。
但很可惜,自从上过了保险培训班之后,齐晟就把“不好意思”之类的词,都从自己的词典里给抠出去。
不好意思,那是啥?能当饭吃吗?
明显不能啊。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齐晟干脆把“启动资金”这样更高大上的词汇给省略了,直接就说:“就是钱呐!这年头,干点儿啥不需要钱?”
很显然,齐覃也没有料到,他会真的说出来。
在微微怔了一下之后,齐覃也有了和齐晟同样的感慨:看来,朕对小六的不要脸程度,估算的还是不够深呀!
他还是那句话:“朕已经把名头借给你随便用了,你还要什么赞助?什么赞助能比朕的名头更大?”
哦豁,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
齐晟试图和这个封建奴隶主讲理:“父皇,想让马儿跑,总得喂马儿吃草吧?”
“道理倒是这个道理。”齐覃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如果是马儿自己想跑,总会自己找到草的。”
他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儿银子,只是想要看一看,在只有一个空名头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六儿子,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这个时候,齐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他能做成的多,还是期待他做不成的多。
甚至于,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这种试探,无论是对三儿子,还是对六儿子,都不公平。
齐晟又磨了几句,眼见他是铁了心了不肯出一文钱,齐晟的心气儿也上来了。
“父皇自己说了,名头借给我随便用的。”
齐覃看了他一眼,却猜不透他这短短的片刻之间,究竟又生出了什么主意。
不过,在自己儿子面前,齐覃还是很有信誉的。
“不错,朕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得了这句肯定,齐晟也不想再和他磨了,当即就告退出来了。
——既然亲爹只肯出个名头,那他就只拿名头去做文章。
小说《百万英镑》的主人翁,手里拿着一张不能兑换的百万支票,都能狐假虎威,白手起家,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没道理他不行。
回到皇子所,齐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忙活了两个时辰,终于制定出了可行的计划。
其实,他的方法很简单,后世的zheng府机关经常用。
——招商引资。
只不过,比后世的zheng府机关更大胆的是,人家好歹有地皮,有各种优惠。可到了齐晟这里,就只有一个空名头。
亲爹空手套白狼套他,他也可以用同样的套路去套别人嘛。
这就叫现学现卖。
“张起麟。”
“奴婢在。”
“你跑一趟钟粹宫,找母妃要个出宫的令牌。记得让母妃多批几天。”
“是。”
张起麟领命而去。
而齐晟则是又拿出了一张白纸,开始扒拉自己现阶段可以压榨的人手。
唉~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能体会到权力的重要性。
如果他是太子,哪里需要自己琢磨哪个人手合用?
只需要表露一点儿意思,自然会有合适的人选被推举到他面前来,任他挑拣。
不过,转念再想想,如果他真是太子,估计才有推广蹴鞠的苗头时,就被前仆后继的劝谏着给烦死了。
别的太子什么样他不知道,但他三哥过的什么日子他还不清楚吗?
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做事稍微出格一点儿,就有三五个老学究滔滔不绝地说教。
话说,一个五哥他都已经觉得崩溃了,太子三哥那么傲娇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忍受那么多人整天在耳边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