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夫人带着彭姑娘落荒而逃。
彭老夫人虽然觉得女儿太不给儿媳妇面子, 但心里也知道, 这件事是儿媳妇有错在先。
因此,她只是叹了一声, 对女儿道:“等过段时日,你出去了, 咱们母女再好好说说话。”
“都听母亲的。”
彭叠亲自起身送了娘家人出门, 背着齐晟和五皇子替两人收尾, “老五和老六都是自小被惯坏了,母亲和嫂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若是在往日,彭夫人定要在嘴上占几句便宜的, 仗的就是彭叠不和她计较, 从而取得一种病态的心理满足。
毕竟, 这世上除了陛下与太后, 又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在言语上压制一国之母?
但是今日, 她刚刚见识到了五、六两位皇子的厉害。
且五皇子明显是要为了皇后打抱不平的, 她哪里还敢作妖?
不等彭老夫人开口,她自己就说:“妹妹言重了,两位殿下品性端正,该是请两位殿下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才是。”
然后,她就以家里还有事为由,催促彭老夫人快些与彭叠告别,一家人匆匆而去。
目送她们离去之后,彭叠回到内殿, 就见齐晟和五皇子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都是一副“我错了,但我下回还敢”的表情。
彭叠笑了笑,说:“起来吧,没怪你们。”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朝对方眨了眨眼。
彭叠对齐晟道:“我这个娘家嫂子,脑子不大清楚,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哼,”五皇子不满地说,“她哪里是脑子不太清楚?我看她是太清楚了!”
“豫儿,那是你的舅母。”
彭叠并不希望五皇子与外祖家的关系弄僵,若不然,日后岂不是连一个助力都没有?
齐晟看了看彭叠,又看了看五皇子,笑着说:“五哥赤子之心,行事一向有分寸,教主大可放心。”
他是在夸五皇子,也是在宽彭叠的心。
到了彭叠这个地步,心里记挂的,无非也就是儿子和娘家这两样。
五皇子自不必说,彭家只要不作死,他也不会专门去针对。
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彭叠放下了一桩心事,便留二人说话。
这个时候,齐晟待得就有点尴尬了。
他纵然和五皇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但说到底,人家才是亲母子。
彭叠对五皇子护得紧,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围绕着五皇子转的。
而齐晟在一旁虽然不至于被冷落,但到底有些格格不入。
因此,不过片刻,他就很识趣地告辞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母子。
“主子,咱们是去鸿胪寺,还是去户部?”
因着扶持操控瓦剌经济一事,天子又给了齐晟一个行走鸿胪寺的特权。因此,王进宝才会这样询问。
齐晟想了想,说:“去鸿胪寺吧。对了,待会儿让人给玫妃娘娘传个消息,记得通过母妃递交。”
虽然玫妃比他年长许多,两人相交并不会让人想到瓜田李下,但以史为鉴,越是地位高的时候,就越要谨慎小心。
殊不知,这世上有多少事,都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的。
他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距离储君之位只有半步之遥,进则登临九霄,退则粉身碎骨。
至于被废之后祈求新君善待,那根本就是个笑话。
别的不说,他的前车之鉴,成王齐桓如今还在成王府圈禁着呢。
对于成王,齐晟只能说幸好成王妃产下的是嫡女而不是嫡子,并且在生产的时候还坏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了。
若不然,成王这个前太子有正嫡之子在世,日后他就算是想施恩,也没多大力度。
而且,若成王真有嫡子,将来就算他对成王一脉放心,朝中保皇党也不会放心的。
让成王一脉郁郁不得志只是基本操作,再遇上个狠一点的君主,斩尽杀绝也没人会说什么。
有成王这个前车之鉴在,齐晟几乎每天都要提醒自己,切不可得意忘形。
所以,和后妃传递消息这种把柄,是绝对不能让人抓住的。
而且,这一次,他要传给玫妃的消息,实在是不好外人看到。
所以,还是让淑妃从中把个关。
至于玫妃,她大概这辈子的智商都点在了她学的那个专业上了,稍微换个地方,那就是个含傻量≥50%的傻白甜。
玫妃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无情吐槽。
在接到齐晟借淑妃之手传过来的小纸条之后,她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从惊奇到愕然,再到了然。
到最后,她只能感慨:“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果然和咱们这些混吃等死的不一样。”
“怎么?”
一旁的湘嫔摇着团扇偏头来看,以做了多年教导主任的眼力一目十行,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把那纸条上的字给看完了。
“懂得最大限度地规避风险,不愧是自己做老板的。对了,这个纸条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玫妃把那纸条团吧了团吧,顺手塞进了嘴里。湘嫔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咽了下去。
湘嫔愕然,“你……”
“嘿嘿,这是跟电视里学的。”
玫妃得意极了,“等胃酸一溶解,保证谁也看不见了。”
湘嫔:“……行吧,你高兴就好。”
——虽然我不明白,这究竟有啥好得意的。
玫妃得意过后,就惋惜了起来,“你说,怎么就有男人不喜欢妻妾成群呢?我还想近距离观摩书里的宫斗呢。”
原来,齐晟给她传的纸条,就是把自己关于不准备置后宫,还有具体的缘由写了一下。
其目的就是让玫妃往后消停一点,别再拿所谓的原著,代入一些人物的命运。
齐晟又不准备收了她们,自然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
玫妃虽然觉得遗憾,但也尊重齐晟的自己的选择,如今也就是和湘嫔惋惜一下而已。
“可惜,可惜,看不到原女主大杀四方了。”
湘嫔笑了笑,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是要事业心占了上峰,其他的一切都会变成浮云。而且……”
她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色,“你觉得以晟儿的为人,那个连贵人,真的能大杀四方吗?”
怕不是还没蹦哒起来,就被不耐烦的齐晟直接给收拾了。
玫妃怔了怔,不得不点头认同,“也是。”
她这个也是,既是赞同湘嫔后面那句,也是赞同前面那句关于事业的说法。
这个时代的女子,只是受环境限制而已,所以才只显出男人来。
后世里女子的地位提高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女强人为了事业顾不上婚姻呢。
不过,这些女强人功成名就之后,自然有大把的小鲜肉供她们挑选。
所以,婚姻对她们来说,也无所谓啦。
只是不知,她和湘嫔,还有没有找小鲜肉的那一天。
说起来,彭叠出家这件事,还是给了玫妃一定的启示的。
虽然太后和天子碍于颜面,不可能再让天子的后宫出家,但等天子百年之后,她们都成了未亡人……
仔细想想,还是有那么点小激动的。
湘嫔:“…………”
——你高兴就好。
在彭叠辞去后位没多久,太后就提醒齐覃:该立新的皇后了。
毕竟,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这件事不光太后关心,前朝也一直都在关注。
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看陛下究竟会立后宫的哪一位娘娘做新后。
虽然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淑妃母以子贵已是板上钉钉了。
但凡事就怕有个万一嘛。
万一陛下脑子一抽,觉得睿王的在朝中的势力太盛,需要限制一番呢?
毕竟,以陛下强势的性子,对这种“大势所趋”的现状,还真不一定满意。
所以,大家都在观望。
不过,这一回他却是想多了。
若是齐覃身体强健,他们想的这些事,还真有可能发生。
问题是如今齐覃的身体是真的不怎么好,他又勤政,有个小病小痛的,也不肯放松政务。
这在先前还好,他身体好,经造。
放到如今,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就说齐晟明明知道该谨慎,为什么还要主动找机会,让齐覃把事情都推去给他?
说白了也就是不想齐覃再操劳,让他的身体更加败坏。
每每想到这个,齐晟都恨不得把张阳扒出来挫骨扬灰,顺便把当初脑子被驴踢了,听从了张阳的毒计的成王给揍成猪头。
但如今事已至此,齐晟也只能尽量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让亲爹齐覃多休息休息。
话说,他穿越之初给自己定的目标好像是咸鱼吧?
这才多久,就心甘情愿地当牛做马了?
如果不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齐晟都要怀疑,这封建王朝是不是有魔力了。
要不然,怎么他和玫妃俩后世社畜,到了这里都争着把九九六当成福报了呢?
这听起来好虐呀有木有?
现如今,唯一能让他庆幸的,竟然是齐覃不是个贪恋权势,要权不要命的。
要不然,自己这边是想方设法地想让人家过得轻松愉悦点,人家非但不领情,还要反过来猜忌自己是不是要逼宫篡位…………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
要不然,他都要被自己的脑补给虐死了。
总之,齐覃如今是巴不得自己的继承人能干呢。
如果齐晟也像成王那样,他才吐血三升,死不瞑目呢。
昭和二十八年七月,太后懿旨出寿康宫,立钟粹宫淑妃梁氏为皇后。
同年九月重阳日,帝下旨立梁皇后之子睿郡王晟为皇太子。
圣旨一出,天下各地都争相张贴榜文,把大晋有了储君的事传告天下。
齐晟前脚刚接了圣旨,后脚五皇子就来了。
“快让我瞧瞧,咱们大晋最俊的太子殿下到底长什么样?”
他的人先窜了进来,后头跟着的袁润手里捧着贺礼。
“去你的吧!”
齐晟啐了他一口,“咱俩恨不得一天见八面,你也不嫌烦得慌。”
五皇子嬉笑道:“这怎么能一样?”
两人斗了几句嘴,齐晟看了眼座钟,就猜出来五皇子这时候过来,究竟是想干啥的。
齐晟拿眼斜他,“你还不走?”
不出他所料的,五皇子大马金刀地往那里一坐,满不把自己当外人。
“都这个时候了,我再回去也是麻烦。快叫人传膳,我就在你这里凑合着吃了吧。”
齐晟:呵呵,看吃播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