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今天难得的一早起床,昨晚他梦中惊醒,后来就一直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人窥探自己,可丫鬟们看了,又没见到什么。
一晚不安稳,今天无精打采的,好不容易在家学中混到下学了,神情恹恹的出来。
看到小厮来贵在玩闹,没好气的招呼着:“走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玩啊。”
贾蔷住在宁国府,他父母早亡,从小是贾珍养大的,应该说贾珍对他确实极好,甚至比对亲儿子贾蓉还好。
十二岁的贾蔷,长得粉雕玉琢,俊秀非凡,他是贾家最漂亮的男孩,书中说过,贾蓉长相俊美,不输于贾宝玉,可贾蔷比他更漂亮。
来贵有些奇怪,自家这位二爷,从来是胡闹的,今年春上,就跟着贾蓉去寻花问柳,也不知他那小身板,怎么又那么大的兴趣。
不过贾宝玉也是十二岁,跟袭人暗通款曲的,只能说贵族家的孩子早熟了。(这是闲话)
“二爷今儿不去耍耍,这么早回家干嘛?”
贾蔷也不回答,摆摆手自顾自的走着,来贵一看,赶紧跟上,这位爷可惹不起,珍大老爷可是把他当成宝的。
“二爷不骑马吗?走回去可是要一段路的呀。”
来贵看贾蔷一直走着,看到牵马的长随李荣也不停下,摆手让人家跟着,好奇的问道。
贾蔷头也不回说:“不骑了,坐了一天的课堂了,走走就当是散心。”
贾府的家学其实也是在宁荣街,贾家除了东西两府,还六房住在京中,合起来是八房。
读书要安静的地方,故而就有点僻静,自然就远了些。
出了门,还是宁荣街,向东走就是宁国府,东西两府的主子爷,不是骑马就是坐车,没有走路回家的。
贾蔷早些时候就学了骑马,故而这半年来都是骑马来学堂,贵族男子,不会骑马是不行的,会被人笑话,故而从小就有人教他骑马。
来贵无法,只能示意李荣跟着,自己赶紧快走两步,紧紧地跟在贾蔷身后。
正走着,前方传来车马的声音,伴随着一大群人走路的声音,贾蔷抬头看去,见到是西府的人,簇拥着几辆马车迎面过来。
“蔷哥儿这是下学了,怎么走起路了?”
对面人群近了,领头的林之孝是西府的管事,看到他过来,马上下马来,乐呵呵地问道。
贾蔷赶忙行了个礼道:“林爷爷好,您这是打哪来呀?”
他自然好奇,能让林之孝陪着的,一定是西府里的主子,自己见到必须要行礼的。
林之孝自然知道,这是府里的规矩,小一辈不管是见到长辈,还是他们这些管事级别的老人,都要问候的,这是贵族家的礼仪,马虎不得。
见他动问,林之孝笑着回答道:“老奴这是去码头接人呢,姑奶奶家的大小姐来了,老太太想外孙女了,这不,刚从扬洲接回来的。”
“姑奶奶家”
贾蔷自语了一句,恍然大悟道:“可是林姑祖父家的姑姑来了,早听叔父说过,老祖宗让人去扬洲接人,这是到家了啊。”
林之孝笑着回答他是,他连忙对着马车行礼道:“宁国府贾蔷,见过林姑姑。”
林黛玉坐在马车中,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了,只是好奇这人是谁,听到他自报家门才明白,这是母亲堂哥那边的孩子。
贾蔷可是正经的宁国府嫡子,他的高祖应该是宁国公的嫡子,故而在两府中,他的身份并不低。
书中交代,贾蔷是东府正派玄孙,所谓正派不是指为人处世,而是正经的嫡系血脉。
而玄孙是针对他这代人而言的,贾母到他是四代人,是为曾孙辈,再往上就是宁荣二公了,正好五代,是为玄孙。
五服之内的嫡系子孙,在古人看来是重要的亲人,这可不是旁系庶子可比的,故而他的身份,甚至比贾赦贾政的庶子还贵重。
当然要说自家破败了,人家面上尊敬你,背地里也不会拿你当回事,只是贾蔷跟人不同的是,他是贾珍养大的,还养的比亲儿子还亲。
贾珍可是贾家的族长,宁国府的爵位继承人,故而没人敢看不起贾蔷,就算他是孤儿,也是幸福的孤儿。
林黛玉现在知道他是谁了,自然也不敢怠慢,再说现在小姑娘才七岁,远离父亲,孤身一人来到舅舅家,小心翼翼才是正常的。
知书达理的林黛玉,自不会掀开车帘,男女有别是不能乱见面的,但问候还是要的。
只听她柔柔地说:“蔷哥儿多礼了,今日不便见面,来日姑姑再去宁国府赔礼可好?”
贾蔷笑道:“不敢当林姑姑的礼,想来林姑姑远道而来也乏了,老祖宗也等急了,是贾蔷耽搁了,林姑姑海涵则个。”
说着行礼作揖,目送他们离开,黛玉不是个多话的人,自然应了一声,马车启动先走了。
“姑娘,那个蔷哥儿好漂亮啊。”
马车里十岁的雪雁,早就从车帘缝隙里偷看了半晌了,她是黛玉从小的贴身丫鬟,这回上京来,黛玉身边就带了她,和乳母王嬷嬷。
雪雁娇憨,是个没心眼的,王嬷嬷也是个能省事,尽量省事的人,这两个绝配在一起,正是林如海特意安排的,为的是让女儿尽快融入外祖家中。
她是来长住的,总不能带着一大帮奴仆来,不说被人嫌弃,一大帮人,总会有人跟外祖家的人起龋龃,这是大家不愿看到的。
见到雪雁那样子,王嬷嬷笑骂道:“小丫头懂得什么叫漂亮,过几年再说这来得及。”
马车粼粼而去,贾蔷继续前行,来到宁国府西边的角门前,自有那看门的仆役,急忙上前问候。
一天不对劲的贾蔷,只是点点头,就迈步走进门去,突然,迎面一阵大风刮来,带着洁白的雪花,直扑他脸上。
这是残冬腊月,府内多树,树上自有积雪,干净倒是很干净,可那冰凉的寒意,让他一哆嗦。
“啊!”
高亢的尖叫一声,贾蔷仰面就倒,谁也没注意到,那雪花中一点寒星,直射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连伤口都没有。
“二爷!”
“蔷二爷!”
一声声惊叫声,接着是嘈杂的声浪,贾蔷都听得到,只是怎么也挣不开眼,感觉到自己被抬着,来到一处温暖的地方,随后就是贾珍的怒骂声,和下人们的哀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