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余名身穿银色明光甲的禁卫军,无论是个人作战能力还是战阵意识,都是魏军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大多经过战阵厮杀,嗜血悍勇而又机警狡猾,一旦发动攻击就会像猛虎一样死死咬住敌人,不死不休。
陈子凌一人一剑直直向前,青铜剑荡开一根根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长矛。
不管不顾,哪怕锋利的长矛距离他的胸膛越来越近,身周的防御几近崩溃。
青铜剑却总能险之又险地护住陈子凌的身体。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强,一定是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故意放水!”
宋明岳一巴掌扇在了身旁护卫脸上,怒声道:“你去代本将军压阵,谁敢后退就一刀杀了。”
原本有序退后,乘势反击的禁军们被宋明岳的军令反而束缚住了手脚,十成的战力只能发挥出七成。
无法后退诱敌的禁军们,牢牢顶住陈子凌的攻势,以伤亡惨重的代价,硬是挡住了他的前进。
只不过中间倒下的禁军,需要两侧兵力及时补充,乱了阵脚的禁军配合起来开始力不从心。
褚小六和梁半潮爆喝一声,挤出最后一丝气力,从薄弱的两翼突破保卫,眨眼间绕道了军阵的后方,与陈子凌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纹丝不动的防线很快土崩瓦解,看着朝宋明岳杀去的陈子凌三人,四百余名禁军却无一人前去救援。
之前脸上挨了一巴掌的小头目,看着众人怨毒的目光,亮了亮手里染血的长刀,“干什么,你们想要造反吗?”
他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有任何犹豫,发现情形不对后,他扭头就逃。
数十名禁军挺起长矛狠狠刺向了他的肩背,将他高高举了起来,温热的鲜血沿着枪杆快速流淌,洒了一地。
异常醒目。
“后退者死!”
众人齐齐高喝一声,矛杆一抖,那名监军的瞬间四分五裂,毙命当场。
“哗变!哗变了!”
宋明岳看到前方发生的变故,扭头看向身后,已无一人可用。
还没等他跃上马鞍,一把锋利的长剑就以已经压在了他的脖颈上。
“宋将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在下只有得罪了。”
陈子凌说完,将他一脚踹翻在了地上,一只脚‘无意’中踩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发出一声碎响。
宋明岳直觉的腕关节疼痛难忍,好像有数十把小刀子刺进了皮肉,痛的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陈子凌挪开右脚,看着对方变形的关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宋将军,不好意思踩到你了,你放心医药费我会赔给你的。”
陈子凌说着解下他的腰带,反手将他的双脚捆绑了起来。
松下心神,蹲坐在地上的褚小六二人,看着宋明岳快速肿胀的手腕,结合刚才的碎响,对他的伤势已经猜测出了七八分。
腕关节粉碎性骨折,恐怕宋明岳这辈子都不能继续在禁军混下去了。
即将成为残疾人的宋明岳,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如何糟糕,嘴里依旧不停咒骂,叫嚣着要将在场的所有禁军,军法从事。
“宋将军,你怎么样了?褚小六,梁半潮你们不要伤害宋将军。”
四百余名禁军组成方阵,与陈子凌等人保持着二十余丈距离,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进攻会惹恼对方。
梁半潮捡起一截长矛斜撑着身体,走到宋明岳身前,抬起巴掌在他脸上用力扇了几下。
“我梁半潮能有今日全拜你所赐,你这是非不分,党同伐异的小人。”
宋明岳怨毒的双眼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癫狂地笑了起来,“你完了,彻底完了,你们梁家将会因你而蒙羞,殴打上官,反抗朝廷,简直就是乱臣贼子。”
“那也好过你这个废物。”
梁半潮气势一减,很显然对方的话对他的心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褚小六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宋明岳面前吐了两口唾沫,抡起双手左右开弓。
宋明岳惨叫连连,顷刻间鼻青脸肿,嚣张的气焰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肖大人,肖大人,你我同是朝廷中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明岳看着正要走远的肖长天,嘴角漏风,沙哑嘶吼着。
“宋将军,我现在去刑部打听下消息,去去就回。”
肖长天说毕,不在理会对方的呼喊,只是离开的方向明显不是去往刑部。
身穿紫衣的小黄门远远听到宋明岳的惨呼,赶忙加快脚步,穿过方阵,走到近前,打眼一瞧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华妃娘娘的外甥吗!还不快放人!”
小黄门责怪地瞪了陈子凌一眼。
宋明岳热泪盈眶地看着宫中来人,心中大定,“明公公,救命啊,你快将这人拿下!”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面前这位公公的厉害,若不是身有畸余,恐怕这位明公公一定有机会成为九品高手。
随侍魏帝身侧的高手中,此人至少能排进前十。
小黄门握了握拳头,胸膛快速鼓胀,脸色青紫二色不停变换。
陈子凌不愿与他发生冲突,解开宋明岳脚上的腰带后,一脚将他踢了过去。
宋明岳痛呼一声,倒在地上看着陈子凌,冷冷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明公公快将他拿下。”
“知世郎给咱家面子,咱家也得兜着。”
小黄门笑眯眯地看了陈子凌一眼,气势一收,脆声道:“咱家这次来带来了万岁爷爷的礼物,知世郎接旨。”
小黄门说着从袖口内抽出了一卷明黄色丝织物,双手一展,清了清嗓子,“爱卿大婚,朕心甚喜,今赐卿银千两,绸缎百匹,翠色双鸳鸯玉佩一双,望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钦此。”
一队怀抱贺礼的太监,将礼品摆在了陈子凌面前,乐滋滋收下了叶家人递过来的银子,很是说了些吉利话。
呆呆看着这一切的宋明岳彻底傻眼了,如果说陛下真的宽恕了东夷叶家,他或许还能接受。
可是赏赐给一个没品的小官贺礼,这里面隐含着的信息,却不得不令他心惊。
这说明了什么?
陛下很重视东夷叶家,乐见其成!
陛下通过这件事在敲打那些针对东夷叶家的人!
连他都能看出来今天的事情有猫腻,没有人蠢到将身居皇宫,经过许多腥风血雨的魏帝当成傻子。
那么这件事,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陛下难道是在借此培植皇长孙的势力?
宋明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身紫衣的小黄门,耸拉着的双眼看了看宋明岳变形的手腕,捡起一根长矛,折成数段,动作熟练地绑扎在了宋明岳的手臂上。
“明公公,您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难道你就不敢为在下做主?”
宋明岳龇牙咧嘴忍着手腕上的痛意,悄悄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了过去。
“宋将军,你和东夷叶家有什么恩怨,咱家不管,咱家也劝你一句,不要和那小子置气,东夷叶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小黄门一脸肉疼地拒绝了宋明岳的银票。
他在宫中可是亲眼看到苦荷大师、一念大师先后到御书房,表达了对东夷叶家的维护之意。
一念大师是什么人?那可是南庆皇帝的恩师,受到无数人尊崇。
苦荷大师在魏国的地位也是非同寻常。
这二人跺跺脚,这个世道就得颤三颤的,竟然在东夷叶家一事上主动开了口,而且态度非常坚决,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对宋明岳明说。
常年伴随在魏帝身边,什么秘密能说,什么秘密不能说,他还是清楚的。
看着远去的宫人,宋明岳鄙夷地摇了摇头。
强撑着走到宋家开设的医馆,听着医师们的论断,宋明岳嘶吼一声,“什么损伤筋脉,无法恢复,一定是你们医术低劣,推脱责任!”
“来人将他们打断双腿轰出去!”
喝下苦涩的药液后,宋明岳将手里的名贵瓷碗,扔在了地上。
碎裂一地。
“陈子凌!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