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这些人嘴里眼中都是强者的代表,每人都会提醒他,将军是修行人,不能轻易招惹,但他也是修行人,想看看。
也想问问将军是否知道自己儿子的事情,是纵容还是不知情,这会影响出刀的速度。
日暮西山之时,将军回来了,没有穿着甲胄,也没有骑高头大马,甚至连身子骨都不算好,走在路上,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将军也听了自家手下的禀告,却还是不急不慌,认真的交完班,才缓步走回去。
这是他以往的日常,今天也是。
当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柳白衣时,没有过多意外,神色也是平常,他知道柳白衣会在这里等他,毕竟要带走自己儿子,不过问父亲,说不过去。
停在门口,离柳白衣有十尺距离,将军先对妇人笑着点头,让她安心一点,看向少年人的时候,就习以为常了。
少年人做的事情他知道,他以前是想管过,可妇人不乐意,甚至以死相逼,以出走为要挟,他是个爱家的,对此也没辙,哪怕自己武力强盛,可以压服整个镇子,但在妇人面前依旧是无能为力。
按照手下说的话,自己是个妻管严吧。
将军笑了笑,也觉得挺好,最起码自己有个家,还算完整,那就不能让其他人带走,破坏掉。
“你来这里是为了那个书生吧,他的事情我知道,也觉得可惜,我可以给他一个小吏的位置,再给他物色一个新妻子。”
将军商量着说道,他不是很想与柳白衣对敌,自己已经老了,身体也不算强健,和柳白衣对上顶多只有五五,要坚持下去,输了就会是自己,在这一点上他一直有自知之明。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柳白衣报之微笑:“这不成,你问我是无用的,我今天来这里,是被他烦的不行也觉得他可怜,就想帮上一帮,然后来这里一看,觉得就义不容辞了,以前我听江湖话本,那些侠客都能行侠仗义为人出头,然后我就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如此。”
话没有说透,但将军是个人精明白其中的意思,低着头叹息几声,江湖画本害人啊,那些说书先生也该死。
江湖中最多的不是江湖客,最出名的也不是江湖客,而是那些说书先生。
不是说随便提了一把刀,背个包往外行走,这就叫做江湖客,这只是浪子,也不是成为修行人一步登天就叫做江湖客,他们也只是修行人,但说书先生不同,只要去个有人的茶馆,就一定会有说书先生,不能说儿女情长还是爱恨情仇,都逃不过江湖,以往的江湖很死寂,我修炼我的武功,你练你的功法,两不相干,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后来一个百晓生横空出世,再次搅动了江湖的浑水,那些老前辈们或许不在意,但年轻人听了故事话本,也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不论青红皂白就出去行侠仗义。
也不顾及自己能力是否足够。
将军从当上将军后,想对他行侠仗义的人不少,可全死在他
手上,这次他也想。
将军心中甚至已经想好了办法,他来的时候可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来,后面还跟着一些人拿着重驽和毒箭,至于是否使用,就得看他的心思如何,以及柳白衣是否会见好就收。
在当上将军之前,他也只是个修行人,躲在山里不问世事,后来有人将他请出来给予名利,起初他还能坚持,可妇人在旁边不停劝他,长此以往,也就听之任之了,从将军府门前从早排到晚的送礼人就可得知。
柳白衣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来这里是想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年轻书生娶了个貌美妻子,妻子成婚当日被人劫掠走,周围人敢怒不敢言,书生悲痛莫名,寻了一位先生为他报仇,这故事如何?”
将军眯着眼睛,手掌捏的很响,熟悉他人都知道,这是很愤怒的表现。
“你这就是不打算谈了?”将军忍着怒气缓说道:“我可以举荐他去朝廷做官,再送奴仆田产,这样如何。”
柳白衣摇摇头,轻笑道:“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只想知道那个女子在什么地方,能否带出来。”
将军还没说话,少年人就忽然说道:“她早就死了,没想到这么不经玩,不过滋味倒是不错。”
少年人见到将军在这里,胆子也大起来,炫耀似的将话吐露,在他眼里,将军永远是最强的,哪怕柳白衣也很强。
妇人对此都没什么话语,面容慈祥,拍着少年人的手,抱怨着道:“娘都说了,外面的女子不干不净不要去,就是命薄,想不了咱家的福,对了,那女的死了之后,你埋在哪里?”
少年人撇撇嘴,毫不在意:“前院不是有个大桃树吗,就埋在树下,还有许多人和她作伴呢,是个不错的去处。”
大桃树下,还有许多人作伴!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柳白衣,他本以为那女子还活着,救出来之后能给杜仲有一个满意的交代,却没想到少年人如此残忍,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气息,握刀的手也不断颤抖。
将军看向柳白衣的眼里带着忌惮之色。
死几个女子而已,他并不在意,哪怕死的再多,凭他在这里的身份,也能压下去,但他在意的是柳白衣散发出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像是纳气的境界了,比以前稍弱的通明,也不差了。
自己儿子惹出了麻烦,当父亲的就要解决,哪怕不占着理。
这个世上有种道理,这个帮亲不帮理。
他想发出命令,让身后隐藏的重弩射击,但他的妻子都在柳白衣不远处,使他投鼠忌器。
少年人的话不轻,是很重的,他平常跟狐朋狗友炫耀,也是这样的语气,满满的自豪之感。
死几个人而已,还真不是问题。
在不远处有个读书人疯了一样去挖桃树,那是杜仲有,他不大放心自己一人在外,休息片刻之后就跟着进来了,没想到前脚刚进,后脚就听到让他几近癫狂的消息。
桃树前站了几个人,一个拿着重弩,一个持着方盾,还有一个人拿着长枪。
这是个很标准的小队,通常是对敌方将领进行暗杀,才会使用。
重弩手已经装好了箭,箭头指向柳白衣,只要将军做出一些动作,他就会松开机括,把箭射出去。
只是疯狂奔驰来的杜仲有让他不解,这院子里面已经被他清场,怎么还会有外人出现?想要说几句话,但说不出来。
杜仲有手中刀鞘散发出白光,铿锵一声凝聚成刀芒,直将斩杀了三个人,尸体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响声,只有血液在不断流出。
杜仲有来不及惊愕,挪开三具尸体,用手挖着桃树下的泥土,他只是个普通人,哪里受得了这么多碎石泥沙,不一会就血肉模糊,但他浑然不觉,依旧卖力挖掘,下面就是他妻子,他想她。
终于,手指触碰到的不再是松软,而是一些瓶瓶罐罐,他扫开上面的浮土,只看了一眼,就惊恐的说不出话,足有二十余个瓶罐,每个瓶罐上,还刻着名字,以及时辰。
他看到一个熟悉名字,颤抖的拿起,用袖子仔细擦拭,再放眼看去,忍不住大哭。
罐子上刻着一个名字,杨雪。
是他妻子。
……
……
哭声传的很远,带着很浓重的哀意,也传到了院子里的四人耳中。
少年人和妇人只觉得闹心,骂了几句后看到柳白衣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悻悻捂着嘴,低头不言语。
柳白衣眼神甚是冰寒,手中长刀指向少年人。
“你该死,我见过很多杀人如麻的疯子,但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残忍,你不配活在这世上了。”
刀光一掠,院里起了一轮半弯孤月,映照在人身上,寒气十足。
柳白衣要杀自己儿子,将军当然是不愿意的,哪怕寻思着打不过,也硬着头皮上了。
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灌输气息甩向柳白衣的手腕,软鞭上带着软刺,又有毒性,就算是修行人碰到了,也得麻酥掉半边身子。
武力不行,就只能在其他地方耍些小手段,这是极好的方法,倒在他这一招手下的,不少人了。
柳白衣纵身一跃,躲过鞭子,目标还是少年人,将军冷哼一声,从怀里摸出几柄飞镖,也不看,直接就扔向柳白衣。
将军在当上将军之前,是个修行左道的人,知道自己打不过别人时,就喜欢用些毒器飞镖暗算,也正因为如此,本来以他的身份,去战场上当个真正的将军也没有问题,但皇帝还是执意让他来这里,就当是用理国民众养着他,也算是一枚重要棋子。
柳白衣跳到一边,叮叮当当打开飞镖,又继续躲过飞来的软鞭,而这时,妇人早就带着少年人离开了。
他们在这个院子生活了很久,自然是一清二楚,哪里有的密道,哪里有机关对敌,都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