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衣的话回响在大殿,众人都听得很清楚。
柳仙儿脸上堆起假笑,连连摆手,口称没有。
柳白衣的故国是大理灭的,这对大理是个很沉重的消息,柳白衣完全可以凭着自己师父的杀力,来对大理复仇。
可他没有,只是限制了神仙,这也是算好的。
大凉五域,西北两域已经乱了,但大理的国力完好,就算是没有神仙出手,那也有胜的把握,只是要多费些波折。
皇帝对着柳白衣郑重一礼,限制了神仙,那大凉也有胜的机会,虽然很小,但总比没有强的多。
柳白衣依旧是挎着刀,嘴里嘟囔了几句话,含糊不清,但大体上是明国的方言吧,他也记不清楚了。
“走吧。”
柳仙儿有些愣,她没听懂柳白衣的话。
“走吧!”
这次是大凉官话,她听得清楚了。
连忙转身跟上去,她心中很慌,要是柳白衣不在身旁,恐怕会被这些愤怒的人撕碎。
出了殿外,商月静静的在外面站着,脸上带着愉悦。
她在殿外站了很久,里面的对话承德已经传音告诉她了,对于大凉还有机会战胜大理的消息,她很是高兴。
大凉只要还在,她就有机会做皇帝。
柳白衣没有看她,从她身边快速走过,对于商月,柳白衣是不想理会的,会有麻烦。
“你就不愿意看我一眼吗?”商月忽然开口:“我还是干净的。”
柳白衣没有停下脚步,只有一句话留在商月耳边。
“你已经有了,他叫封遗命。”
出了皇宫,柳白衣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消散。
在皇宫中他一直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气,虽然是对着柳仙儿的,但也保不齐会对他下手,出了皇宫这才好很多。
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修为没有到可以保护自己安全的地步,是不会再接受这种要求的。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兵?”柳白衣感叹一声,轻声道:“快过年了,我想安分一点。”
柳仙儿应了,低着头斟酌片刻,很是不确定的回答:“这件事情,我是没资格知道的,但大体上是不会在这几天,毕竟七天后要过年了,将士们也是想家的。”
没有听到柳白衣回应的话,她有点疑惑,抬起头时才发现,柳白衣早已经走远。对于她的话,半分都没有听进去。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倒是我想多了。”
柳白衣的话是肯定的意思,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过年了,安分一点。
柳仙儿跺跺脚,咬牙切齿,柳白衣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毕竟她也是公主,大理的公主。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闻着糖果小吃的香气,听着卖货人不断的吆喝。
柳白衣又走到了十里春风,望着紧闭的大门,他才回过神,浮云那家伙已经回到了浮家,十里春风也就是没人了。
自嘲几声,从身上掏
出钥匙,打开了十里春风的门。
钥匙是浮云给他的,起初他还有些疑惑,现在对浮云的安排还是佩服。
浮云算是把他性子摸透了一半。
走进去,通了通里面的空气,柳白衣走进酒窖,嘴角勾起微笑。
里面的酒还在,甚至更多了一些,观看着上面的痕迹,大致上是从他离开十里春风时放下的。
随意挑了一坛酒,倚靠在门槛上,慢慢的喝着。酒水从坛中流下,浸湿他的衣裳。
他手中的酒,叫做风骨,是从大理的一个府发掘的,存量不多,所以喝过的人很少。
柳白衣以前看到他的父亲喝过,问的时候,父亲还用筷子给他沾了一点酒。
他当时只是苦着小脸,不断的吐着舌头。
父亲看到之后,哈哈大笑,然后用着很怀念的语气说道:“白衣你得记住,这是故国的味道,也是故国仅存的证明了。”
柳白衣喝着酒,脸上也有水渍,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
他忽然站起,将坛中的酒一口饮尽。
用着半生不熟的家乡话,一直念叨着一首词。
声音很模糊,只有一句话能听清楚。
“故国神游,不见故国。”
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子被母亲牵着,柳白衣发疯一般的行为,让他很好奇。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快步走到柳白衣身边还未接近,一股浓厚的酒气就呛着他直捂鼻。
小孩子想了想,将手中糖葫芦摘掉一颗放在嘴里后,有些不舍得将其他的糖葫芦递给柳白衣。
柳白衣停下念叨,有些好奇,小孩子的行为让他看不懂,他没有接过,只是静静的看着。
小孩子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下去,见柳白衣没有接受自己的东西,有些生气:“我爹说,在大街上喝酒的都是很难过的人,糖葫芦给你,你吃了就不要难过了。”
柳白衣心念一动,明白小孩子的想法,有些无奈,也有些许感动。
他蹲下去,摸摸小孩子头,认真回答:“这样啊,那你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小孩子撇了撇嘴巴,回答道:“才不是呢,我爹就喜欢喝酒,后来我娘说我爹因为喝酒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你不要喝酒了好不好,要不然以后也会去很远的地方。”
柳白衣手中动作一滞,心中对小孩子起了怜惜,和自己挺像的。只是自己失去的是母亲,而他是父亲。
小孩子的母亲走了过来,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带着敌意盯着柳白衣。
小孩子可以不在乎,但她是知道的,这个白衣人腰间挎着刀,是个江湖人,而江湖人向来是不把他们这些平民放在眼里,无端的就会打杀别人。
柳白衣无奈的笑,他对女人的行为很理解,也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滥杀的江湖人士有,他不是。
柳白衣走过去,在女人的紧张心情下拿走了小孩子的糖葫芦,从身上拿出一块银子放在小孩子手中,笑着说道:“糖葫芦我就收下了,也谢谢你的话,这些钱你可以拿去买新的糖葫芦吃。”
末了
,又继续说道:“不要让你的母亲抢走喽,虽然答应你的话是真的,但银子还会在她手上。”
女人带着小孩子快步走了,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上,掏出几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然后将小孩子手中的银子换了过来。
小孩子很开心的将银子给了她,全然没有将柳白衣的话听在耳中。
柳白衣将十里春风的门关上,带着一身酒气离去了,他要去武馆见姜令。
谢尘只是宗师,不管用的。
武馆里,谢尘和姜令对坐吃着火锅,封遗命还站在一边给两人倒着酒。
自从上次被谢尘带回后,先是关了七天好好的磨了磨傲气,然后又被关在房间里面抄书,今天借着吃火锅才有机会透透气。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才知道自家师叔是个剑圣,至于自己师傅的境界,他一直猜不透。
姜令从锅里夹住一片羊肉,沾了一些酱料,也不怕烫,直接就送了口中。
谢尘咳嗽一声,向封遗命举着杯子,对于使唤自己徒弟,心里可是没有半点负担。
柳白衣推开门,恰好就看见封遗命在倒着酒,耸耸肩也不管他,上前问过好就坐在两人一旁。
在两人的笑意中也拿过酒杯,递给封遗命,封遗命没有动作,就这么站着。
对于柳白衣,封遗命还是有傲气的。
柳白衣也不恼,从封遗命手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笑着将皇宫和商月的事说了出来。
封遗命咬着牙,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柳白衣,只有身上的气息不断散发出去。
商月是他最喜欢的女子,被柳白衣如此欺辱,要不是姜令在这里,他早就提着枪和柳白衣拼命了。
柳白衣看着他,温声道:“那天文圣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在理,也想说给你听。女子终究是红粉枯骨,况且她还不能修炼,顶多过二十年就会年老色衰,那时候你还喜欢她吗?你喜欢的不过是她年轻貌美的样子罢了。”
封遗命没有听进去,依旧是带着怒气,他喜欢那个女子,起码现在是喜欢。
姜令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缓声道:“这样吧,既然你看不透那个女子,也不肯学师弟的刀,那我们就放你走,要是你能帮着大凉打胜大理,那我们以后再也不管你,还是助那个女子完成心愿,如何。”
谢尘想要出言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只能无奈的待在一旁。
封遗命眼睛一亮,狠狠的点头,姜令的话让他有了希望。
只要能和商月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了。
姜令又说道:“要是大凉没有胜,那你就回来跟着师弟练刀,将枪给扔了,毕竟师弟有着圣人的杀力,徒弟却是个练枪,传出去可是没有面子。”
封遗命没有听清姜令的话,在姜令开口的时候,他就提着自己的枪迫不及待的出去了。
柳白衣静静看了一会,忽然问道:“师叔,大凉是不可能胜的,对吗?”
姜令重新拿起筷子吃着火锅: “在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大凉就输了,能赢也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