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一年当中最富庶的丰收季节，但是波兰共和国首都华沙的街头，还是显得极为萧条和清冷。

几次欢送波兰陆军出征的热闹场面已经成了过去。街头还有那时挂起的标语和旗帜。但是都在阳光下面褪了颜色。因为大量的青壮年都从军出征，波兰这个田园国家的农业生产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得已之下，波兰政府只得实行了严厉的物资配给。在华沙的街头上，只有分发配给物资的站点门前排着长队，人气鼎盛。在往昔繁华的商业中心，现在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橱柜和对战前富庶美好生活的回忆。

在政府和波兰社会党（红党）的号召下，华沙已经发起了几次征购民间贵重金属的活动。波兰政府手中的黄金外汇，在这场世界大战爆发后就快速消耗着，来源则因为没有什么农产品可以出口而几乎被切断。但是为了维持规模浩大的战争，就必须购买更多的弹药，更多的大炮，更多的枪械，他们的外汇黄金储备已经不敷使用，不得不搜刮波兰妇女们的那点金银首饰了。

征购贵重金属的银行前也有人在排着队，虽然波兰这个国家在最近两百年里一直都是被周围几个强国吊打的对象，但是波兰人民的爱国热情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们还有那么一点大国情节——毕竟历史上的波兰就曾经是一个泱泱大国。包括立陶宛、东普鲁士、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内的辽阔领土，都曾经是大波兰的一部分。对于如今只剩下不过十万平方公里的狭小地盘，每一个波兰人都感到无比的愤恨。

所以在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们是多么的激动！波兰又站了起来。富有骑士精神的波兰男儿将去战斗。为祖国在大陆的命运去争斗！红堡广场，萨克森公园，革命广场，那时全是涌动的人头。华沙工农干部学校的学生们穿着制服扛着步枪，高唱着《波兰没有灭亡》在华沙的大街小巷游行。每一个穿着军服的人经过，都激起了人们艳羡的呼声。仿佛一夜之间，波兰又回到了昔日辉煌鼎盛的时代，似乎一旦战争打响。波兰军队就能如1610年那样再次直捣莫斯科！

但是接下来几个月的残酷战争却给所有的波兰人都当头泼下一盆冰水——虽然报纸上面都是一些含糊不清的胜利的消息，似乎战争的形势还算良好。可是却迟迟等不到占领明斯克或是基辅的好消息，从地图上看，战争好像就在西乌克兰和西白俄罗斯一带拉锯。一开始是波军逼近明斯克，随后又是“战略转移”，将刚刚吃到嘴里面的土地又吐了出去。

而随着1875年深秋的来临，整个华沙都知道，战争已经不可能在1875年结束了，谁也不会在冬天去向俄罗斯的腹地挺进。下一次大攻势最早也要等到1876年春。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也在华沙这座城市的街头巷尾飞扬。

“哎呀，听说前线打得很激烈啊。俄国人的抵抗非常顽强，军队在明斯克吃了个亏，损失很重！而且中国人还在支持俄国，法国人也态度**，最近还拒绝向我们提供贷款！”

“拿破仑三世死后，法国就不行了，再也不是欧洲霸主了，也不愿意帮助波兰啦，现在唯一肯和波兰站在一起的就是德国！听说政府正在和德国人谈判，要实现共君联合！”

“共君联合？让威廉一世当波兰的国王吗？这和让沙皇当国王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上面的人忘记了普鲁士也曾经参与过瓜分波兰吗？”

“但是波兰共和国议会选举外国人当国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实际上波兰贵族就喜欢选举在国内没有根基的外国人），听说威廉一世皇帝已经答应给波兰人一个大国了，一个大波兰，包括立陶宛、白俄罗斯一部和乌克兰一部，差不多让波兰共和国恢复到最鼎盛的时期。”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和德国联合是波兰恢复强大的唯一办法……你们听说了吗，德国人刚刚在立陶宛打了个胜仗，夺取了立陶宛原来的首都考纳斯，还消灭了好几万俄国人。”

“不过如此嘛，我们的军队在白俄罗斯和乌克兰消灭过更多的俄国人！”

“可是没有打下过一座重要城市，现在还被俄国人赶到了边境线上面，听说损失非常惨重，死伤了几十万人……”

“几十万人？这怎么可能！整个波兰才多少人啊！你是哪里听到的消息？”

“这是听我妹夫——他是陆军总参谋部的军官，偷偷的对我们说的，现在非常不乐观呢。俄国人和中国人讲和了，从东部调来了上百万大军，全都装备着中国人提供的先进武器……不仅是白俄罗斯和乌克兰逼得我们战略转移，还在君士坦丁堡打了胜仗。而且奥地利人统治的希腊、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都发生了起义，形势很不好……”

在波兰这个搞社会民主主义的国家里面，当然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社会党政府还在极力隐瞒着失败，但是华沙的民众还是通过这种渠道了解到了一些真相——波军的确遭遇了惨败，这绝对不出乎全世界的预料，只是让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波兰人有些难以接受。

更糟糕的还不是能不能接受惨败这个事实，而是能不能把这场伤亡惨重的战争维持下去的问题。波兰共和国毕竟只有六百多万人口！即便算上生活在俄国和德国土地上的侨民，大概也就一千多万。而在1875年的几次会战中，他们已经失去了二十二万条生命，另外还有十五万几千人重伤，躺在卢布林的野战医院里奄奄一息，还有好几万人失踪——俄罗斯这个战斗民族打德国人、法国人和英国人或许有点费劲儿，也对付不了比他们多十倍的中国人，但是打人数只有他们十分之一的波兰人真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新任的波兰共和国外交部长弗里德里希.恩格斯的马车，就是在华沙城这一片不安当中，穿越了整个城市，去参加设在维兰诺夫宫的战时大本营的紧急会议。恩格斯是刚刚从柏林返回的，他去柏林的使命正是和俾斯麦讨论波兰共和国和德意志帝国组成共君联邦的可能性。

另外，他还在柏林和一些著名的德国社会党人见了面。这些人是恩格斯的同志，因为恩格斯本人现在也是德国社会党人，而且还是德国社会党的主要领袖之一。对于德波组织共君联邦的事情，这些德国社会党人都是非常赞成的。

因为波兰共和国就是一个社会党人执政的国家。如果波兰和德国组成联邦，那德国社会党的声势肯定会大涨。如果德国社会党可以在未来的选举中取胜，并且成为执政党的话，那就意味着社会主义在德国取得了一次重大胜利！不，不仅是社会主义在德国的胜利，而且还是社会主义在全世界取得的巨大成功——王朝社会主义当然也是社会主义！虽然这套和君主制、私有制、资产阶级和民主宪政共存的社会主义制度在俄国民意党人看来，无疑是对人民的背叛。但是恩格斯还是倾向于让波兰和他的德意志祖国成为一个真正的共同体。

用他的话说：“这是加入到帝国主义内部，去改造帝国主义，使之向社会主义转变的一次尝试。”

“……德意志帝国首相弗里德里希.冯.恩格斯？”恩格斯坐在马车后座，口中自言自语的低声说着，满脸都是向往的表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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