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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娘子感激几句,扯了路黑子起身挨个给刚刚打斗的人道歉,回过身来对黄老爹道:"黄老汉,这小子惯会偷奸耍滑,好吃懒做,今儿的统共砍了两捆柴火,一捆给你,一捆给海子,算是他给你们的赔罪。"
路黑子着急地拉他娘衣角,路娘子拍掉他的手,回头瞪了他一眼,路黑子满脸不愿意,却也不敢吭声,他娘是惯着他,但发起狠来那棍子落在身上也不是假的。
黄老爹摆摆手:"我们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没那弯弯肠子。"说着,他看了做小动作的路黑子一眼,看得路黑子缩了缩肩膀抬不起头来。
黄老爹收回目光,对路娘子一笑,道:"天儿不早了,我们赶着回去歇觉。路家娘子,今儿的事儿你且放心,我们这边的人就当没这回事儿,更不会传给别人晓得。"
路娘子回以一笑:"黄老汉的人品我信得过。"
秦海照旧点了点人数,见人都到齐了,大多数人还挂了彩,只有后下山的人完好无损,大家互相扶着上了牛车,赶着牛车走了。
这个过程中路娘子一直在对路黑子施行口头教训和拧耳朵,眼见双庙村的人走了,路娘子付了包老板几个钱,买下他的金疮药不肯欠人情。包老板推辞几番,在路黑子这个白眼狼张口的瞬间,迅速地将铜钱塞进腰带里。
路娘子抱怨儿子不成器,抱怨来抱怨去,突然对仍旧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包老板道:"包老板,他们娃儿们小不懂事,血气旺,你这大年纪的人咋不晓得劝着些?"
包老板笑容变得僵硬,摸摸鼻子,他一个人能挡得住那么多拳头吗?
才驶出拐角的黄老爹听了此话,老脸一红,今晚的事儿他不是没办法压下来,闹得这么大,也有他的三分成心在里面,脸上便有些不自在起来。亏得夜黑,他的脸又藏在领子里,倒是没人看出他的窘迫来。
旁边的秦海见路行远了,痛快地对着秦江把路黑子骂了一顿,完了之后带了点敬畏和仰慕地看向黄老爹:"老黄爷,你手上的功夫是哪家的?我头回见你展拳脚,不然还真不晓得你老还深藏不露是个高手哪!"
黄老爹撇去不自然的神色,心底一嗤,笑道:"我看你是在镇上听说书的听多了,哪来啥功夫,不过是拳脚狠些罢了!"
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泛起笑意。秦海今晚敢发狠,倒是仗着他家叔伯兄弟多,不惧路黑子。
秦江思及黄老爹发怒打人的缘由,讪讪一笑,黄秀才和金穗是他的死穴,谁碰谁挨拳头。黄老爹第一次出手就没留情,直接打得路黑子流鼻血,那狠劲儿,那血淋淋的样子,他至今想着还心有余悸。
他朝说话的秦海投去一瞥,两兄弟心照不宣地有了默契,黄老爹哪是打路黑子,分明是打给他们看的,黄秀才没了,黄家也不是轻易能欺负的。何况,黄老爹今晚还算是救了秦海一命,这与秦海帮忙打架的意义不可同日而语。
秦江扭头继续赶牛,秦海眼馋黄老爹的拳脚功夫,扯着黄老爹要认师父。
黄老爹莫可奈何,道:"不过是我常年在海上打渔,琢磨出来对付难缠的大鱼的,要说啥功夫,我一个粗人哪儿晓得?再说,你认我做师父,可不是错了辈分?"
秦海这才失望地作罢。
珍眉边服侍金穗穿鞋子,边紧紧抿着小嘴,目光不时瞟向金穗。
金穗本来没感觉什么,倒是被她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弄得心里发毛,便问:"珍眉,你有啥话要说,直接说就是,我又不会吃了你。"
珍眉朝外面望了好几眼,瞅了几眼窗子,道:"外面下雪子了,变天了,姑娘莫要出去。"
每逢天气变化,金穗好转的病情会加重几分,翠眉和珍眉这时候就得小心伺候,尽量不让金穗见风,更不许她出卧房半步。
金穗斜了眼比平日暗沉了些的窗户,挑眉,刚这话她一起床珍眉就说过了,便觉得珍眉吞吞吐吐的有些不对劲,她暂时压下心中疑惑,吃了饭后问:"珍眉,爷爷呢?"昨天打柴火,今儿黄老爹应该在家里劈柴,不过下雪了就是另外说。
珍眉唯唯诺诺起来,金穗板起脸,故作严厉地道:"珍眉,你吞吞吐吐的做啥?我问你爷爷去了哪儿,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金穗从未呵斥过珍眉,珍眉一慌,小腿打抖,她从那张稚气精致的小脸上看到了几分厉色,与朦胧的记忆中席氏的疾言厉色重叠,那时候席氏悲愤地痛责黄秀才,又失望又绝望,虽没有像卢奶奶那般大骂,可黄秀才通红死灰的脸比被骂了还要厉害...
珍眉打个激灵,醒过神来,席氏的脸慢慢从金穗的脸上剥离,她对上金穗闪着戏谑的眼,一时哂然,刚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太太,姑娘明明比太太柔和太多——席氏去世时,她只有五六岁,五六岁前的记忆并不多,而她对席氏沉塘这件事印象极为深刻,是以对席氏的记忆更多地停留在那个阶段。
"姑娘,老太爷去了镇上给你抓药,刚回来呢!"珍眉正不知该不该告诉金穗时,翠眉从外面走进堂屋,拍拍身上的雪花说道,她身上寒气还未去,因此并不立时进屋,只站在堂屋里,隔着帘子和金穗说话,"珍眉这个小妮子早晨起晚了,她只记得我交代不许姑娘出房,对别的话竟是半句没听进去。珍眉,你还快出来领罚!"
珍眉咧咧嘴角,如释重负,低着头出去,须臾,堂上传来珍眉"哎呀姐姐,你轻点"的声音。翠眉笑骂道:"能有多疼,瞧你叫唤的。我该多拧拧,左耳进右耳出,晓得疼,你倒是能听进去话啊!"
后一句话就说得意有所指了。
金穗心里一慌,她若是六七岁的幼童说不得就被翠眉糊弄过去了,心知是黄老爹有什么不妥,她思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昨夜变天黄老爹生病了也说不准。
心下忖度着各种可能,面上不动神色地笑问:"哦,翠眉姐姐,那爷爷呢?我昨儿的一整天没见着他,怪想念的。爷爷去哪儿啦?"
双手贴进脖子里试试手温,翠眉度着手暖了,这才进门,手里拎了几包草药,连成一串,笑道:"姑娘才一日不见老太爷就这想念啦?我真该把这话儿说给老太爷听听,老太爷准笑得合不住嘴!"
她查看了火盆子,点点头,转身对金穗说:"我们刚去小全哥家还牛车,赵爹爹非得拉着老太爷喝酒,说是上次贪了我们家几口酒。昨儿的小全哥没去砍柴,去镇上卖了柴火,换几个钱都给赵爹爹买了酒回来。正赶上今儿的下雪,可不是正正巧,要拉着我们家老太爷做个伴喝酒呢!"
珍眉听着翠眉谈笑有度、不慌不忙,脸上涌出羡慕,她在帘子外听了会儿,自穿了暖和的衣裳出去瞧瞧黄老爹。
北风吹得院子里的柿子树丫杈摇摇晃晃,雪子密密麻麻地打在脸上像是要砸出一个个坑,那力道似要把雪子的冰冷直砸进人的心里。
珍眉想起早上看到鼻青脸肿的黄老爹,心里酸酸的,躲在大门口自己抹了抹眼泪,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步子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
黄老爹还真是在隔壁赵家,珍眉一进去就看到赵爹爹在给黄老爹擦药。
"昨儿的夜里没觉着疼,光线暗,天儿又冷,不晓得脸上伤了,倒是今儿的早晨吓哭了两个娘娃儿..."黄老爹咬着半边牙,合着眼任赵爹爹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赵爹爹嘴笨,人也不爱说话,小全媳妇在旁边撇着嘴接话道:"翠眉和珍眉倒还罢了。老黄爷,金穗妹子还躺着起不来,你这个样子暂时莫回去了,指个事儿就完了。这几天儿就先在我们家吃着。"
黄老爹道:"这咋使得?"
"咋使不得?我们两家本来就要好,要不是错着辈分,碍着身份,我还想让我们家赵凡和你们家的人结个亲事,亲上加亲!"见黄老爹脸色略沉,小全媳妇忙改了口道,"只是赵凡没那运气,我只盼着他以后莫长成涛子、路黑子那个德行就成!"
小全媳妇没出嫁前是阳河村的,与路娘子一个娘家村,她家又拐着弯是秦五奶奶的亲戚,平常也来往,当年还是花大娘出面做媒,秦五奶奶亲自作保,她才嫁给了赵小全。她年纪比秦涛大,平辈,算是长辈,这种话也说得。
黄老爹却不予置评,而且黄家不仅有金穗,还有珍眉,也不知她说的是谁,就当做不曾听过这话,脸色稍霁。
小全媳妇没试探成功,并不遗憾。金穗肖母,小小年纪就能看出将来必定和席氏一个形貌,那哪是他们家藏得住的?而珍眉,她略蹙眉,珍眉太小,能不能在黄家呆得住还两说。
小全媳妇又岔了话,接着前面的话,捂嘴笑道:"要是我家的米不够吃了,只吃得上窝窝头,老黄爷莫嫌弃才好!"
她瞧屋外有人影晃动,站了起来开门,蹙着的眉头展开:"我说是赵凡赵强那俩个小鬼蛋呢!珍眉,进来吧,小娃儿家家的,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珍眉笑笑进屋,看见黄老爹脸上的伤还有些打怵,也是到这一刻,珍眉才认识到,黄老爹对整个黄家是多么重要,一想到此,她眼中就含了两泡泪,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她又是怕又是急迫地想要瞧黄老爹的伤,这个纠结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神态动作间尽是依赖。
黄老爹笑呵呵地拉着她抱进怀里,捂住她的眼睛道:"莫怕,莫怕,不看就不怕了。"
珍眉向来跟着翠眉身后行事,她印象中席氏倒是抱过她,可那也很模糊了,此刻依偎在黄老爹染满药味的怀里,没觉得不适,没觉得被安慰,反而眼中含着的热泪成串成串地落下来,憋着嘴,似比黄老爹这个受伤的人还要委屈。
黄老爹摸到她的眼泪,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哄道:"珍眉,莫怕,有啥好哭的?打我的人我都打了回去,那人被我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全媳妇看得眼中也热热的,连哄带劝让珍眉止了泪。
黄老爹指指桌上的药膏:"这几贴药你拿着给山岚,让他送给昨儿的帮我打架的人,他晓得有哪些人,可好?"
珍眉连忙应了,吸吸鼻子,离开黄老爹不甚温暖的怀抱,他身上还带着行远路的寒气。
小全媳妇提醒珍眉小心之类,让玩耍的赵凡栓门,望着外面夹杂着雪花的雪子道:"要下雪了。"
山岚搂着药出门,珍眉偏要跟着,他没法:"那就去吧,可莫要乱说话!"
结果,珍眉光听他们讨论打架的场面都听呆住了。
再说金穗这头。
她心知翠眉并未说实话,且翠眉和珍眉说通了要瞒着她一个,不由又急又慌,几番试探下仍不能从翠眉口中探知一二,只得作罢,捏了本《三字经》让翠眉教她认字。
两人靠近了,她才发现翠眉的眼角染了血丝,不像是没睡好 ,倒像是哭过,且翠眉有些心不在焉,认错了好几个字,她也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不断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没多大会儿,有人过来拍门,有人在门外喊山岚的名字,翠眉丢下书本,打开堂屋的房门,扬声答应了一声,扭过头对金穗千叮咛万嘱咐:"姑娘,我出去瞧瞧有啥事儿,你可莫贪着凉快见了风!"
金穗一起床就发觉这一天屋里的炕烧得格外烫,还加了个火盆子,她觉着热,刚要脱下外面的罩衣,翠眉就说了好一会儿嘴。由此,翠眉才有此嘱咐。
金穗早不是小孩子心性,乖乖地答应道:"我晓得了,翠眉姐姐。你忙去吧!"
翠眉拉起衣领遮住一半脸,快步去开门。
金穗跪坐到高凳子上,抱了条薄被,包裹住头脸,将窗子开了条小缝,只闻呼呼的风声和雪子砸在瓦片上毫无章法的"滴滴"声,却听不到前头半点动静。
黄家的内院本就是把前面的学堂和后面的住房隔开,院子和树林子将前院的读书声隐去了大半。
是以,黄家的整幢房子其实占据了平常两户人家的房屋面积,前后房屋之间阻断了一条路,只因他家在村子头上,不曾挡着路,又是为了学堂才多出来一大片院子和房屋,村里并未有人说嘴。
房子大了,此刻却成了金穗的苦恼,翠眉和来人只在大门口或者前面的大堂里说话,她这里根本听不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