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浑身肌肉高度紧张后瞬间松懈,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和酸软,姚长雍见她吓成这副模样,心生不忍,丢给姚真真一个制止的眼色,慢慢拍着她的背。姚真真微微撅嘴,但是她贪玩才导致金穗遇险,眼中流露出几丝愧疚。
金穗平复激动,这才注意到自己坐在姚长雍怀里,顿时有些不自在,口中却是连忙道:"方才姚公子刚走,这边有个大野猪攻击坐骑,侍卫们的马受惊跑了,我的马前腿受伤...所以,我踩着马背抓到树干上。"说罢,又道:"姚公子,先派人去寻找侍卫们吧,也不晓得树林子里面有没有危险。"
姚真真低呼,姚长雍双眸微眯,说道:"好,我马上安排下去。这林子里的野猪没那么多。"
说着,他立马安排侍卫去找失散的侍卫,另派两名侍卫循着野猪踪迹去寻找那头被射中三箭的公野猪。
金穗淡淡垂下眼帘,等姚长雍吩咐完,勉强扯起嘴角笑道:"姚公子,我歇好了。"她正要跳下马,姚长雍按住她的肩膀,自己先下马,然后扶着金穗下马,金穗一个踉跄没站稳,看来,是真的吓到了。
金穗暗暗自嘲,她连杀人都见过,而且曾经亲手结束过人的性命,未曾想被个小小的野猪吓到了——她以为侍卫们会射杀野猪,可他们却惊慌失措地逃跑了!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导致后来才有那样被动的局面,被头野猪堵在树上。
姚真真连忙下马道:"黄姑娘,坐我的马回去吧。"
她这时候感觉到气氛凝滞,前后一联想,不由地升起极大的愤怒,那些侍卫明明会弓箭,却扔下金穗,独自逃跑,对侍卫们越愤怒,对金穗便越愧疚。金穗可是她邀请的呢。
金穗朝她笑了笑,侧头对姚长雍道:"方才多谢姚公子出手相救。"
姚长雍几乎是在瞬间,感觉到金穗若有若无的疏离,他与金穗虽然不太亲密,勉强算得上朋友,但是在路上的经历,两人培养出一些默契,他对她的语气和表情越发了解,显然,金穗知道侍卫们的做法是有人在背后授意。
这个人是谁?姚长雍几乎不用推理,那人便呼之欲出,心头一阵无力,继而他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真真,扶黄姑娘到你的马上,我们回庄子上,天色不早,老太太等着。"
姚真真不敢再咋咋呼呼,乖巧地点了点头,搀着金穗上马,一路上,沉默的气氛弥漫在四周。
回到庄上后,姚老太太笑眯眯地让大家点数猎物,姚长津到底年长,猎到的猎物更多一些,大型的猎物比较多,都是攻击性比较低的,走的是稳重的路子,本来姚长雍只列了一头野猪,略显单薄,后来侍卫们寻找到后来的那头的公猪,优势便完全凸显出来,姚长津甘拜下风,没有丝毫介怀。
姚长源嬉皮笑脸地拍了拍姚长雍的肩膀:"四弟啊,连续碰到两头野猪,你运气真不错,哥哥都嫉妒了!"他语气中却没半点嫉妒的意思,满满的都是欣喜和欣慰,双眼亮晶晶的。
姚长欣和姚一凡的眼中则是满满的崇拜,本来他们叔侄俩就是来充数做陪衬,两个小毛孩很有自知之明。
金穗第一回见识姚家兄弟私下的相处,细细看了两眼,发现姚长津、姚长源和姚长欣是真心为姚长雍欣喜,除了津二奶奶孙氏笑得勉强外,其他人没有一丝芥蒂。这副兄友弟恭图,姚老太太花费的心思可不少。
姚长雍这一队被认为是猎物收获最多,姚老太太让琳琅把东珠送给姚长雍,笑嗔道:"珠子是给你们了,但险中取胜不失为捷径,终究安全第一。下回,万不可这般求胜。"
姚长雍温和地笑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兄弟们都是打猎能手,孙儿少不得剑走偏锋险胜,也是碰巧遇到野猪罢了。"
姚长津瞥了两眼堂上的野猪,拍拍他的肩膀:"小四的弓箭越发精进,不必妄自菲薄。再者,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姚长雍颔首,唇角笑意融融。
金穗突然心生羡慕,姚长雍独立支撑姚家很辛苦,可是他的家人都在支持他。她要是有兄弟姐妹便好了,脑子里陡然窜出这个念头。
之后便是篝火晚会,幸亏山里不如外面那么热,又是在水边起火,不然,夏日烧烤真是考验人承受热的能力。因为是自己打猎来的猎物,又是自己动手烤肉,大家吃喝玩乐得十分尽兴。
姚真真玩起来是个疯子,扯着金穗和姚老太太等一众女眷玩诗词接龙,凭金穗的那点子墨水,只有被灌酒的命,惹得津二奶奶打趣:"莫不是黄姑娘爱这女儿红,故意输掉而不认真思索?"
金穗连连求饶,喝得双颊泛红,姚老太太等人才放过她。
曲终人散,姚老太太点了两个丫鬟帮着晓烟扶回金穗回房安置,姚长雍等人散尽了,这才上前小声禀告树林里发生的事,说完后,有些惭愧地垂下头。
姚老太太手上青筋若隐若现,强忍着太阳穴上的跳动,恨铁不成钢道:"前两天真丫头从黄府回来,还悄悄问琳琅,怎么你太太在宴会上相看姑娘,这才两天时间,事情做这么明显,黄家丫头不是个笨的,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姚长雍黯然。逃跑的那些侍卫们顶不住板子,全部招了,是姚大太太让他们必要的时候只管逃命,丢下金穗。这些不必告诉姚老太太。
姚大太太连掩饰都没有,甚至没有出面,便向金穗表明了立场。
姚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叹口气:"上回你太太是答应了的,不知为何变卦。"
"老太太莫气,回去再说。"姚长雍安抚道,姚大太太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一时之间,想改变是改变不了的。
姚老太太点了点头,却道:"罢了,府里有你太太在,出不了大乱子。"她心里不由地深深叹息,万万料不到,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姚大太太会改变主意拖人后腿。看来,注定两人之间的姻缘是好事多磨,幸亏她没直接上门提亲,不然,受刺激的姚大太太说不得会做出更偏激的事情。
想到这里,姚老太太气怒难消,无论如何,不能拿孩子的生命做威胁,这是她的底限,沉声道:"明天,你们先行回府,我身子骨不济,在山庄里休养却是正好。"
"老太太,这怎么行?山庄里到底不如府里舒服、周全。"姚长雍吃惊,极力劝阻,可姚老太太心意已定。
当晚,姚长雍没有向金穗有任何,只是让银屏把赢来的东珠送给金穗和姚真真,金穗正要出口推辞,姚真真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居然惊喜地迅速把八颗东珠分作两堆,一堆给金穗,搂进自己的匣子里:"四叔大方,且他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不会在意几颗珠子。"
金穗无语,姚真真打劫的能力越来越强悍了,稍后两个小姑娘围绕着用几颗东珠做什么头面讨论很久,直到歇息,表面上,金穗没有丝毫芥蒂,姚真真在临睡前悄声对身侧的金穗道:"黄姑娘,上回我问了琳琅关于大太太相看媳妇的事情,琳琅说是谬传,是大太太在为宗亲里的族兄相看人家。也不是别人,就是我二叔祖家的大堂兄。"
金穗装作熟睡,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这时候给出任何反应都会被姚真真取笑,同时,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姚府的大门岂是好进的。
姚真真等了会儿,不见金穗有反应,有些沮丧,又想着金穗定是羞涩不敢回答,便自顾自兴奋道:"琳琅还说,大太太特意来给老太太请安,大太太被老太太说动了。"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是指姚大太太和姚老太太达成共识,接受姚老太太对姚长雍亲事的安排,也就是变相地承认了金穗。
金穗听了却没那么乐观,今天赶在山庄上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动手的没几人,便是傅池春都知晓要等姚府的人出梁州才敢有所行动,而这人敢教唆侍卫们在危机关头扔下她,那么,她是笃定姚长雍和姚老太太拿他没有办法。因此,这范围一下缩小到姚府内部,最后她的目光定在了姚大太太身上。
她轻轻吐出口气,姚长雍在她背后拍抚的动作似乎留有余温,温柔而灼热,她能洗掉衣服上的痕迹,却洗不掉那一刻的感觉,可如今,这些不过是漂亮的泡泡罢了,一戳就破。
因此,金穗更加不搭理姚真真了。
翌日,大家闲散地玩了大半天,姚老太太歇晌起身,却对前来集结回府的人宣布,她会在庄子上避暑,暂且不跟他们回城里了。几个孙子忍不住劝解,奈何姚老太太是个固执己见的,大家只得浩浩荡荡地出发。
过去一两天,姚大太太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是姚老太太在跟她赌气,忙不迭地一顶软轿送她进入山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