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诧异地望了一眼顾大夫,这回不敢接话了。在她眼里,金穗的确是很乖的。
金穗暗道,顾大夫不会是在讽刺她吧?她觉得很有可能。要是从这人嘴里听到一句正常人的话,她才会觉得不正常,当然,顾大夫为她治疗强迫症的那回例外。
说来,她的强迫症已经痊愈了,不再莫名其妙地跑去洗手了。
心里腹诽着,金穗嘴上讨巧地笑道:"月婵姐姐过奖了,我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怕冲撞了世子妃娘娘,等我学了礼仪,定要亲自去向世子妃娘娘道谢。"
月婵笑道:"如此,黄姑娘就要多费心了。"
看来,金穗拜见楚世子妃的事情姚长雍已经跟月婵通过气了。
送走了阴阳怪气的顾大夫,黄老爹带金穗去襄阳城有名的陶然山庄吃晌午饭。
月婵没有阻止,金穗便知这是默许了,坐下后,让月婵看了下她点的菜,才让月婵带着珍眉另外开了一桌。
金穗奇怪地问道:"爷爷,这酒楼建在平地上,咋叫陶然山庄呢?"
黄老爹嘴巴张了张没答上来,布酒菜的小二笑嘻嘻道:"这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家酒楼是开在城里的,主店开在羊姑山上,羊姑山和虎头山面对面,传说是一位放羊的姑娘遇到老虎的威胁,唤醒了住在山洞里的仙子,因此取名羊姑山。羊姑山不高,也不险峻,风景却是独好,姑娘有兴致,选个晴朗的好日子去登高望远是再好不过的,在那里的陶然山居看风景便越发的得趣了。"
又把那景色如何瑰丽宏伟描述了一遍。
店小二离开后,金穗乐道:"爷爷,这家店有意思的紧。"
"你要是想去,等你生辰的时候,爷爷闲散一天,带你过去。自你出生起,还没爬过山呢!"
金穗这才想起来,她的生辰在八月十三,也没几天时间了,听了黄老爹这话乐得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好容易抑制住脸上的笑意,金穗方道:"爷爷,我看这家店菜好不好先不说,店家倒是很会宣扬。本来咱们只吃了这家店的菜,那店小二说啥羊姑山啊羊姑娘啊,原听都没听过的地儿,惹得咱们想去瞧瞧到底是个啥样子的山。"
去了那山里,自然会想起这家店,然后便会去那家店里瞧瞧是不是跟小二说的一般无二。
黄老爹见金穗兴致高,便笑道:"你说的也是,那店主最妙就妙在这家店的名字没改,头一回来这儿的客人谁不好奇为啥叫山居而不直接叫酒楼呢?这一问就把小二的话给问出来了。"
金穗想想还真是这回事儿,遂捂了嘴笑个不住,道:"看来啊,这取名字也大有学问呢。"
"那可不是?这回我不用费脑筋想你过生辰去哪儿了,索性给小二哥一个面子,咱们就去那羊姑山吧!"黄老爹听了金穗的话,点点头。
金穗看黄老爹一味操心她过生辰的事情,没收到她的提示,半点没把这个取名、做广告联想到火柴上去,她就一阵无力,不过黄老爹这些日子做不出火柴,估摸着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出去散散心也好。
转而她又暗笑自己多想了,姚长雍和楚王府这样做惯生意的人家,肯定自有他们的一套做广告的法子,单是姚家和楚家的名号摆出来,就比大街上喊破嗓子发传单强多了。
等菜上来了,黄老爹就小声地把他遇到的问题告诉给金穗,金穗边记边点头,有时给点小建议,等吃好了,两人也谈好了,金穗道:"爷爷莫着急,我回去再琢磨琢磨,对比瞧瞧我娘的笔迹,许是有啥地方记差了。"
黄老爹点点头,摸摸她的脑袋,眼里有一丝疲色:"你莫太操心这个,费心思对你身子骨儿不好。想不出来便想不出来吧,我瞧着楚王府里的师傅们挺厉害,我琢磨不出来的,他们倒是能点个一二三出来。"
事关利益,金穗当然不能不着急,要是全让楚王府的师傅们琢磨出来了,那黄老爹所得的分成就要少很多了,而且黄老爹以后在火柴生意上很难再站稳脚跟。
表面上金穗笑着答应了,私下里却暗暗提醒自己要多加把劲了。
这一回,黄老爹得了金穗的指点,轻松了很多,还让小二上了点酒上来,因为他下午还要和那些师傅们探讨,就只喝了一盅。
金穗虽然没有把整个流程琢磨透,但是大体上的还是弄懂了,火柴的原材料已经准备好了,缺少的是反应发生的条件。席氏做到了那些条件,金穗要复制下来不难,难得是如何让人接受,如何创造量产的条件。以金穗仅留的知识储量来看,席氏所述的有些地方是自相矛盾的。这是在楚王府里,黄老爹正拿命去拼,金穗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半步都不行。
黄老爹下午回去后,没有马上把金穗新告诉他的法子跟师傅们提,过了两天才在做实验的偶然间提了出来。因姚长雍对黄老爹的照顾,以及楚王府对火柴的怀疑,黄老爹仍是实验的主力,那些师傅们则是打下手的,唯有那个韩师傅最为痴迷,把对烟花的热情全部转移到火柴上来了,甚至要拜黄老爹为师。
韩师傅是楚王府的人,黄老爹自然不敢答应,不过他喜欢这样单纯专一的人,试探了几回,黄老爹有保留地把可以公布的技术告诉韩师傅。
且不说黄老爹过得"水深火热",白天黑夜颠倒都是有的,金穗回到了楚王府后的第二天,月婵便领着四个嬷嬷来教金穗规矩,后来知道珍眉是金穗唯一的贴身丫鬟,便把珍眉也给教上了。
两人在四个板着脸的嬷嬷"甜枣加大棒"的教育下,苦不堪言,珍眉头两晚哭着说想回家,金穗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罢。她自己还好,以前在烈日下站军姿什么的那都是小菜碟,更别说在灼肤的高温环境下灭火了。
她心性坚韧,心里又有事儿,学得十分认真,那四个嬷嬷见了便肯教她,原本一个月才能学完的规矩,金穗不到十天便学完了,至于珍眉,嬷嬷们只当是个丫鬟,本来就是顺便教的,会了丫鬟的礼数便罢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八天的魔鬼训练,金穗觉得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而已,当晚便让月婵递了话求见楚世子妃。
珍眉抱着金穗的双脚心疼道:"姑娘何苦赶着学,你瞧脚上几个明光光的水泡!"
金穗累瘫在拔步床上,望着帐顶精致的夏日荷塘绣纹,燥热的心凉快了些,艰难地拉动脸上的肌肉笑道:"还不是为了你能少受些苦,早晚要学的,你那天儿也听见了,姚少爷说我见了世子妃,得了世子妃的喜欢才能常常出去见爷爷。"
珍眉背着金穗擦了擦眼泪,这些天和那些丫鬟婆子们熟了,自然也懂了些大户人家的丫鬟是个怎么样的,金穗虽说是为了黄老爹才拼命学规矩,她心里仍然感动。
"那姑娘,我们给世子妃送啥礼啊?"珍眉挑破了一个水泡,金穗的脚微缩,却没缩回去,硬挺着让她挑,她狠了狠心,快速地挑了所有的水泡。
金穗"咝"地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抿了抿唇,这才道:"我们家有的,世子妃约摸都不稀罕,看不上眼,你一说我也犯愁了。"
她根本是身无一物,好不好?
她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使唤的,不是姚长雍的,就是楚王府的,送礼不过是送个心意罢了。
这样一想,她就有了主意,反正她是个孩子,身边长辈也不在——即使在,黄老爹那也是个庄稼地里走出来的大老粗,楚世子妃能见她一面就是对她的恩赐了。
珍眉却急了,若不是金穗的双脚还在她腿上,她便要蹦起来团团转了。
"莫急,莫急,我就打个络子送去吧,总归是咱们的心意。"金穗笑着拉了拉珍眉的手。
珍眉觉得不合适,一个络子就算是金穗从席氏那里学来的新奇的样子,在珠黎县也不过是几十个铜子罢了,她不确定地建议道:"咱们还有两只鸡呢,一公一母,比那络子值钱多了吧?"
金穗的脸瞬间黑了,给楚世子妃送公鸡和母鸡?这是指桑骂槐呢,还是看不起人家没过鸡呢?
这时候,月婵进来回话,脸上盈满了笑意:"黄姑娘,世子妃娘娘接了姑娘的拜帖,夸姑娘的字好呢,不过明日世子妃娘娘要出门做客不得空,让姑娘后天早上去拜见。黄姑娘大喜呢!"
金穗也很高兴,看来她事先送个拜帖过去得了世子妃的欢心。原本她住在楚王府里面是不用送拜帖的,不过,到底没与世子妃见过面,送拜帖是尊重她的意思。
金穗笑道:"是世子妃娘娘宽厚,不然我住了这么久没去拜见早该打板子的。对了,月婵姐姐,世子妃娘娘喜欢什么?你晓得我没什么奇珍异宝送给世子妃娘娘的,只能讨个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