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听了太后的话，猛烈的喘息，好似被呛到了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命不久了。

这么长时间的折磨，他已经快要死亡。

临死前，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很好受，但也不难受。

就这样吧，这一生就这么结束吧。

武惊鸿这时突然开口，“你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当然，这个孩子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

石头露出悲伤的神色，“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很开心，因为他是我生命的延续，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件事，看在你是小五的面子上。”

武惊鸿听到“小五”这个名字，颇多感慨，“你说吧。”

石头道：“让他远离青鸟司，远离暗谍，这一生可以习文练武，也可以不习文练武，只要不再让他跟我一样，如幽魂行于闹市，一生受尽折磨。”

武惊鸿迟疑了片刻，她摇了摇头。

“因为你的原因，他一辈子都会被怀疑，青鸟司不找他，其他势力也会找。”

石头努力的挣扎，然而无济于事。

他的眼前忽然一黑。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受尽这样的痛苦，这是无间地狱吗？”

这是石头最后一句话，紧跟着，石头喷血一口，断气身亡。

武惊鸿叹息一声，“坠此狱，直至罪毕出狱，其间所受之苦无有间断。”

她不知道该为石头惋惜，还是该为石头庆幸，这种身份错位的痛苦，恐怕只有本人才能知晓。

“我是不是应该骗他一下，这样至少能让他过得好一点？”武惊鸿转头问太后。

太后道：“如果你骗他，也许他会更痛苦。”

武惊鸿不明所以，“愿闻其详。”

太后道：“因为他会有希望，而有希望的人，在这种环境下，会活的更久，肉体就会遭受更多的折磨。”

武惊鸿点点头，便要向外而去。

然而太后却拦住了她。

“我要对付你，甚至联合了外人，为什么你会保全我呢？”

“如果是我本人，你已经死了。”武惊鸿道：“但我代表的是更多的人，为了他们，你需要活下来，至少要到大王长大的时候，否则乾国会乱。”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取而代之，自己称王？”

太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话题。

武惊鸿道：“若我想为王，轻而易举，但乾国对于我来说，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我不能轻易破坏它，我若为王，乾国会动荡。”

“可这是莫大的权利。”太后道：“今日的六国灭乾如果挺过去，他日就是乾灭六国，到那时便是整个天下的至尊，这样的地位你都不动心？”

“动心。”武惊鸿道：“我出身在武家，是个卑微的庶女，一生所求，都是权利、地位，天下至尊的位置，对于我来说，的确很有诱惑力。

但时至今日，我的权利已达顶峰，那些我曾经需要仰视的人，如今在我面前也不过一合之敌，我所求者便超越了权利。”

“那是什么？”太后真的不懂，但她知道，那一定是这世界最高的风景。

武惊鸿突然变得很认真，“这世界上出现过的人当中，最伟大的当属圣人，修为最高的当属道祖，前者选择用生命改变世界的格局，后者则选择去追寻虚无缥缈的天道。

两者的做法对于我来说，都过于极端，我想要的是逍遥于天地，不拘泥于一事一物，是万物皆为我所掌控。”

武惊鸿的话让太后震惊。

后者几乎站立不稳。

这还不极端，那什么是极端？

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想法，这是狂妄至极的想法。

然而这话自武惊鸿的嘴里说出来，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她的功力已臻化境，到现在为止，不需要出手，便能够震慑六国。

更有甚者，这普天之下，也许她只剩下一个敌人。

那就是玄嚣皇朝当中，坐镇的修罗老祖。

那个神秘的人，那个几乎跟武惊鸿一直纠缠的人，正蓄势待发。

这场博弈，终究要有尽头。

......

乾国有座山，山上有座山庄，山庄里有人。

人有两个，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坐着轮椅，女人推着他。

男人是拓跋寒锋，女人是豆腐干。

“大人，您不是不吃饭吗，还这么沉，背您上来太累了？”

豆腐干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她此刻并不是推着轮椅，相反是整个人靠着轮椅支撑。

拓跋寒锋道：“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换了可折叠的轮椅，你更难受。”

豆腐干道：“大人，您好歹也是墨家的领袖，为什么不能多带一些人过来？”

拓跋寒锋道：“走的时候太紧张，忘了。”

豆腐干道：“你居然会紧张，我看你很淡定呀？”

拓跋寒锋道：“我一个伤残人士，能够有胆量上山就很不错了，你还让我淡定？”

两个人就这么争吵着，向前走着。

这一路能够看到的就是荒草。

毕竟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

更恐怖者，这里白日居然不见太阳。

是的，周围都是迷雾。

迷雾中传出乌鸦的叫声。

听来更像是鬼哭。

亦或者是其他怪物的低鸣。

拓跋寒锋眯起眼，试图看破迷雾。

然而目力所及之处，只有荒草，以及某些曾经的遗骸。

到此时，拓跋寒锋不再害怕了。

因为害怕没用。

他也不需要豆腐干推他了。

因为曾经的拓跋寒锋回来了。

他双手控制着轮椅的轮子，向前而去。

豆腐干跟在他身侧。

突然，一把刀出现在豆腐干身前。

她险些叫出声。

却是拓跋寒锋给她的。

“拿着，一会防身。”

他的话语开始短促起来，他的人开始紧绷。

豆腐干接过匕首，轻轻触摸到他的皮肤。

很硬，很粗糙。

那是曾经日夜不休，修炼刀法留下的。

豆腐干忽而想到，如果腿不受伤，拓跋寒锋会怎样？

不能猜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的拓跋寒锋如藏刀在身，更加强大。

两个人向前走去，不远处就是曾经婚宴的场所。

尽头还能看到为了结婚而搭的戏台。

据说，当时僵尸新娘杀完人后，就是在那里化为飞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