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大鹏被蔡文甫的话逗笑了。
“你没吃过人?荒天下之大谬,你别忘记了,你也是妖魔,你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要跟人为敌。”
蔡文甫放下了筷子,甚至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衣服。
这是他要动手的标志。
金翅大鹏冷笑一下,又夹了一跟鸡翅,放进嘴里,也不吐骨头,三两下嚼的稀碎。
蔡文甫的手被元气缠绕,向着金翅大鹏的方向缓缓伸过去。
金翅大鹏同样伸出一只手,速度同样缓慢,迎着蔡文甫的手去了。
两只手合在一处,看上去只是老朋友握手。
整个左相府都瞬间凝固了。
行动的下人,圈养的宠物,甚至花鸟鱼虫都停止了动作。
一时间,府邸如同死域。
“你的力量为什么还这么强大?”
金翅大鹏不可置信,感受着手掌中传来的气息。
“你我本为一体,你强大我自然就强大。”蔡文甫举重若轻。
“一体?亏你还记得,当时我追杀百里渊,为什么不出手,你知道他身上有九五龙气。”
金翅大鹏十分愤怒。
“我为什么要九五龙气,反攻狮驼国,还是称霸列国?”
蔡文甫尝试着退去力量,两个人的手分开了。
整个左相府也恢复了生机。
“你忘了我们的志愿了,沉睡千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夺取九五龙气吗?”
蔡文甫摇摇头,叹息一声:“你根本就不愿意听我说话,九五龙气现在到底有什么用,你有没有想过?”
“可以...”金翅大鹏语塞了。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追寻的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权利与财富吗?
可以来南楚,凭借蔡文甫的地位,他可以享受到一切。
反攻狮驼国?
有这个必要吗,那里还有什么值得珍重。
金翅大鹏怅然若失,再也吃不下任何一口东西。
这一点,妖魔与人类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需要我陪你吗?”蔡文甫问道。
“不需要,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金翅大鹏留下一句话,走出去,化作一只大鹏,振翅而飞。
他想要找寻自己生存的意义。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人生。
他飞的很高,很远。
转眼之间已在云海之上。
波澜壮阔的奇景让他稍微安静了一下。
“也许是时候换一个人生了,不对,是妖生。”
金翅大鹏想开了一些事情,想要回转。
可就在他掉头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处突然亮起一个符篆。
锥心的痛苦让他直接从高空坠落。
直落入水中。
冰凉的海水往他身体里涌。
直到快要落到海底,他才睁开了眼睛。
“人生?妖生?我给你们躯体,给你们生命,给你们力量,不是让你们寻找生存的意义的。”
金翅大鹏仿佛变了个人,刚才的迷茫不见踪影。
......
卫长清为什么叫一指分天。
相传他当年乃是剑客出身,中途也生出周游列国,挑战天下剑客的雄心。
他出道第一战就是去寒夜天都城挑战学宫剑首齐心禅。
没人知道那一战发生了什么。
回来后,卫长清融掉长剑,开始苦练指法。
终于在一场大战过后,他的一指将天空中的乌云切割开,远远望去,仿佛是将天分成两半。
因此,他在那之后,就被称为一指分天。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武惊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挺悲伤的。”卫长清想到自己中途夭折的剑道梦想。
“更悲伤的是,还有一个极为凶狠的后辈,想着杀我。”
卫长清扫到不远处正在勤奋修炼的瓜子,眼皮不由得跳了几下。
“你害怕了?”武惊鸿语调升高了一些。
“我总会老,他日我垂垂老矣,而这个人正当壮年,他只需要一掌打在我身上,也许我就死了。”
卫长清说的十分恳切。
到了他这个年纪,总会开始担心老了之后的境况。
武惊鸿也能理解,于是她安慰道:“没关系的,等不到你老,他就会干掉你。”
“......”卫长清觉得武惊鸿能走到今天,靠的应该不是情商。
两个人继续走下去,直到米元转生的祭台。
“这就是他转生成人的地方,好强烈的纯阴、纯阳之气,久久不散。”
卫长清对于武惊鸿愈发看重。
这样的逆天之举,实在超出他的认知。
“这样的手段,换来镇妖石,值得。”卫长清再次赞叹,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武惊鸿。
“怎么如此着急,现在就要镇妖石?”
武惊鸿并不想现在完成交易,她还要对付金翅大鹏。
“我的确很着急,因为留给南楚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卫长清语气十分恳切,也很焦急。
“原谅我冒昧,我想请问先生何故这么说。”武惊鸿是非常诚恳的发问。
卫长清长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块垒都吐出。
“因为妖魔们在减少。”
“?”
武惊鸿完全不明所以。
卫长清继续道:“这些年来,一直有一股势力,暗中剪灭妖魔的家族,以至于妖魔越来越少。”
武惊鸿道:“这对于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卫长清道:“我讨厌妖魔,从小就讨厌。
可在南楚,妖魔跟人类是一体两面,一方的衰弱就意味着平衡的打破,到时候人妖矛盾激化,南楚立刻就会陷入浩劫当中。”
“所以你宁肯将南楚送给乾国,也不想让这股矛盾激化?”武惊鸿问道。
“差不多。”卫长清道:“乾国与南楚相距甚远,就算是称臣纳贡,不过是损失些体面跟财富。”
卫长清不无感慨:“相比生灵涂炭,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毕竟最差的和平,也好过战争。”
武惊鸿道:“你不怕我反悔?”
卫长清道:“女君胸怀天下,有着不可思议的野心,天下男子也要俯首称臣,我相信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武惊鸿道:“你居然还是我的知己。”
卫长清道:“我可不想跟你当知己,我只想这南楚太太平平。”
......
“卫长清,你去了哪里?”
卫长清推开自己的家门,屋中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威严老者。
看他年纪,比卫长清大了十几岁,两人长相颇有些相近的地方。
老者保养的很好,若不看发色,比之卫长清还要年轻。
而后者因为江湖风霜,显得反而苍老。
“我去哪里,似乎并不需要向你禀告。”
卫长清打量了一下屋门的锁头,发现并没有任何被撬开的痕迹。
“不用看了,我没有撬锁的习惯。”老者站起身子,来到卫长清跟前,将他扯进屋子。
“我习惯走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