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冷哼一声，“老家伙，你终于学乖了。”

小怪物嘿嘿一乐，“咱们走，不要理他。”

老头站在门口，叹了口气，看着院长跟在小怪物的屁股后面顺着走廊朝前走去。

“算了，这真是自寻死路，我还是少管闲事了。”

老头转过身，看着满屋的狼籍，不觉哭笑不得。今晚的停尸房跟糟了打劫似的，十三具尸体，跑了九个，还剩下四个，床上躺着仨，地上躺着一个，再看看地上，大门也被卸了下来。还是先把停尸房给拾掇拾掇吧，老头再次叹口气，把大敞着的冰柜的门一一关上，才感觉屋里暖和了许多。然后又拿起拖把擦地，擦完地，地面上利索了不少，看着躺在地上的门，又是郁闷地叹气，这门还是小怪物指使死尸生生地撞下来的，放在地上总不是事儿，还是给装上吧。

老头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看见门在地上，就觉得别扭，跑回值班室，找到那把锤子，锤子的一头是榔头，另一头是利齿，就用利齿的那一头把螺钉给装上，重新把门给安好吧。主意打定，老头拎着锤子，拖着门，重新拉到门框边上，从地上捡到螺钉，放在口袋里。再把门竖起来，把螺钉一一地重新装上。毕竟是年纪大了，刚装了两个螺钉，老头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知道这会儿不能停，怎么也得等把螺钉都装上再休息。为了给自己解乏，老头再次哼起了智取威虎山，一边哼，一边叮叮当当地干活，也算是挺惬意。前面也说过，老头是个乐天派，天大的事，转眼就给忘了，是个典型的凡事不走心的主儿。这会儿，老头小曲儿一哼，显然是把之前的事儿又给放下了。

可是，就在老头哼得挺美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这——停尸房里能有啥东西在地上爬呢？此时，老头正在给大门上螺钉，他站在门内，面朝大门，背对着停尸房，停尸房的情形，他自然是看不见的。悉悉索索——那怪声还在继续，而且，听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东西像是朝自己爬过来了。

这下，老头可真给吓毛了，这智取威虎山哼了一半，也哼不下去，僵着身子转过去一看，吓得立马啊地尖叫一声，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老头看见什么了呢？居然给吓成这模样？老头居然看见那躺在地上的女尸朝着自己爬过来了。没错，就是刚才那具只剩下半拉脑袋的女尸。女尸的嘴巴张得老大，仅剩的那只眼睛瞪得溜圆，她举起双手，不停地朝老头比划。

老头见了，吓得赶紧给她作揖，“姑娘，我这把老骨头，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你杀我也没啥意义，再说咱俩无冤无仇的，你还是放过我吧。”

老头看见女尸跟他比划，误以为她要杀他，所以会这么求她。

那女尸还在不停地比划，看她脸上的表情很着急的样子。女尸也许是真着急了，看着老头没反应，干脆爬到墙边，扶着墙壁，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朝着老头走了过去。老头见状，吓得再次妈呀一声喊，想往后退，可是身后就是门，实在是无处可退。只得紧贴着门待着，准备趁那女尸不注意的时候，拉开门逃走。老头的心思，女尸好像并不懂，她继续往前走，伸手给老头比划。

老头这才明白，她不是想杀自己，她是在向自己传达某种信息。可是她比划的是什么意思呢？自从人类产生了语言之后，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就不是打手势了，当然，哑巴除外。所以咱们正常人对这个手势都不太敏感。此时老头虽然明白，这女尸是在努力地跟自己沟通，却不知道她想说的是啥。只得傻站着，努力地去琢磨她要表达的意思。

啊啊——啊——

女尸终于张嘴了，可是她发出的声音却只有一个字，就是啊，女尸啊了半天，老头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姑娘，你不能说话吗？”

女尸点头，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忽然流下泪水，然后她双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这时，老头才猛然想起，小怪物之前说过，冰柜里的尸体不能说话，是因为小怪物念了咒语的缘故。

虽然这女尸的样子很瘆人，可是看见她哭得很伤心，老头怜悯之心顿起，禁不住安慰她道，“姑娘啊，你别哭了，有啥需要帮忙的，直说吧。”

老头刚说完，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心说了，这叫什么话？明知人家不能说话，还让她说，这不是强尸所难吗？于是咳咳两声，“姑娘，没事，你接着比划，我慢慢理解，就算我理解能力差，多看几遍，也能明白了。”

女尸努力止住哭，伸手指着自己脖子，做了个杀的动作，再伸手指着老头身后的门，再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走路的动作，然后再做了个杀的动作。比划完毕，女尸脸上立刻现出愤怒的表情。

老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说自己死得太惨了，你要去找那个杀你的凶手报仇去。”

女尸点点头。

老头皱眉，“可是，你知道杀人的人是谁吗？”

女尸摇头。

老头吃了一惊，“姑娘，你都不知道杀你的人是谁，那你怎么找凶手，又找谁报仇呢？”

女尸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再次比划，这次，她先是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走路的动作，然后又把双手放在脸的一侧，脑袋一歪，闭上眼睛，做了个睡觉的手势。

“走出去？睡觉？姑娘，你都死了，还睡哪门子的觉啊？”

老头心说了，你刚才一直躺在冰柜里，还没睡够呢？

女尸听老头说睡觉二字，使劲摇头，再次伸手比划，再次，她先是像刚才那样先比划了睡觉的动作，又比划了吃饭的动作。

老头看得有点迷糊，啧啧两声，“哦，我明白了，你要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既能睡觉又能吃饭，我明白了，这能吃饭能睡觉的地方，指定就是你家了。我懂了，你想回家。”

女尸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