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坐在这个地方吗?”
季言抬起头,发现是那个叫做卓蓝的女孩子。这人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问道“我可以坐在这个地方吗?”
“坐吧。”
“这几天我一直有来找你,但是很可惜没找到。”那女孩把一直不离身的剑放到桌子上,拉过茶壶倒了一杯水,“今天我还在想可能又见不到了,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你坐在这里吃东西。”
“找我有什么事情?”季言不甚热络地说道。
那女孩拿出一朵金色的花,放到季言面前,“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这朵花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季言拿过来,这是一朵做工精致的金色花,非常小,大概只有普通花骨朵的一半大小,放在衣服上做个装饰也是很合适的。
“那天从你这里离开以后,我在路上跟一个人交手,他看见的我手镯以后,就留下了这朵花,说以后有事情,可以去找他。”卓蓝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想来问问你,你知道多少,因为这朵花看起来像是信物之类的东西。”
听了这话,季言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金色花,并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卓蓝的眼睛,卓蓝无意间对了上去,却只觉得后背发凉,手一颤,茶杯里的水洒了大半在桌子上。
在那幽深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一只吃人的凶兽,似乎能把人的灵魂从眼睛生生拉出来。
手忙脚乱的把桌子上的茶水擦干净,借此逃开季言的视线。心砰砰乱跳,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和善。
季言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放下筷子,“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卓蓝收拾好了茶杯,“你那天为什么要提醒我?为什么要告诉我手镯的秘密。”
“你怀疑我是在害你?”季言平静地说道,“也对,一个陌生人的话又有多少能信的。”
定定的看着她,“那天我之所以我告诉你手镯的秘密是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手镯。”
“那个人知道临死才发现了这件事,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让人难以忘怀,我会研究这种手镯也是因为她,我只是想弥补自己的遗憾,才出言提醒。”
“我想看看如果早知道这种手镯的作用,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改变。”
季言的话平平淡淡,毫无起伏,似乎真的再讲别人的故事。
卓蓝的嘴唇一直在哆嗦,平静的故事里面,她听出了毛骨悚然的味道,听出了不甘,莫名的她对眼前的这个人,就有了一种信任。
“能出去走走吗?”卓蓝哀求道,她现在特别想找个地方倾诉自己的心事,“哪里都好。这里的环境令人窒息。”
季言顺从的站起来,“去哪儿?”
俩人站在护城河边上,季言皱着眉头问道,“河水有什么好看的。”卓蓝沿着护城河的堤岸走着,护城河两岸的风景还是不错的,郊游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来这边玩,但是现在是冬天,到处光秃秃的。
远远地能看见城门口进出的百姓。
“你知道名剑山庄吗?”卓蓝在前面突兀地开口。
“知道,”季言说道,“一个对于名剑有特殊收集癖的山庄。”
扑哧。卓蓝在前面笑了,“季言,你这望文生义的本领很厉害啊。”
严肃甚至有些悲凉的气氛被冲淡了,“名剑山庄不仅仅的是喜欢收集名剑,他们最有名的是可以铸造名剑。名剑山庄不如说是铸剑山庄更为贴切,山庄每一代弟子都是杰出的铸剑师,与江湖上的各个门派交好。”
“不轻易结仇,这些弟子对铸剑以外的事情不怎么关心。”
“每个人都以铸成名动江湖的剑为目标。”
说到这里,卓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奇异的光彩,“铸剑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情,十年磨一剑,并不是夸大。”
“名剑山庄也是需要人来打理的。”
“这一任的庄主,你知道是姓什么吗?”卓蓝开口问。
季言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卓?”
“呵,是啊,卓啊。”卓蓝倚在一个柳树上,“这任庄主就是我的父亲。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教我剑法,教我铸剑,却始终只是停留在表面。”
“他常常说,一个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从小到大,不论提什么要求,他都满足我。我娘也不赞成我学剑,她觉得以后我只要嫁个满意的夫君就足够了。”
“我父亲有两个弟子,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剑客,也是优秀的铸剑师,大师兄被父亲评价为百年难得一见的铸剑师,很多剑他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说出这把剑的在铸造过程中的瑕疵。”
“二师兄一心扑在剑法上,是一个武痴,对于铸剑的天分相比大师兄略微逊色。”
卓蓝慢慢的拔出自己的剑,“我一直一直很想,有朝一日,堂堂正正的告诉天下人,我是名剑山庄的传人。”
剑锋照出女孩子悲戚的面容,“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为了一个人,偷出了铸剑谱,打伤了庄中弟子,甚至偷走了山庄最好的一把剑,白芒剑。”
“如今,我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卓蓝抱着剑蹲在地上痛哭,“我一直认为那人是真心待我,没想到,原来在那人的眼中,一直是我自甘下贱,倒贴上去的!”
“他的后院里面一直有一个神秘的房间,里面常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所与人都说那里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所有人都说,那里面的人身体不好,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
“可是 ,我每次问他,他都糊弄过去,每次都是含混不清。他送我镯子,我以为他终于接受了我的心意,没想到……没想到……”
“甚至于我这次来云都,都是为了替他找可以起死回生的麒麟草。”
“他甚至没有派人跟着我,不论是监视还是保护,他甚至连做个样子都不肯。”
“在云都,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孤身出过远门。季言,你是第一个对我伸出援手的人!”
季言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卓蓝抱着剑哭的不能自己,好在卓蓝说话的时候,自己早早地放出了幻术,遮盖了他们的声音,并小心有人靠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等卓蓝哭够了,季言才递过去一块手绢,“擦擦吧,你也不怕我是为了利用你。”
“你不是。”卓蓝说道,“你不是那种人。”
“嘁,”季言不屑的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卓蓝没有说话。
曾经所谓魔教的人委托过父亲铸一把剑,领头的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是说话很直接,基本上就说了两句话,“这把剑庄主看一下,能打造的出来吗?”
“价钱庄主随便出,这是定金,一千两黄金,到时候,我们会派人过来取。”
自己觉得这人傲慢无礼,不动礼貌。父亲却说,这样的人是不耐烦与人虚与委蛇,讲客套话的。喜欢是喜欢,讨厌是讨厌,恩怨分明。如果有这样的人要跟你做朋友,你是不用担心他会背后捅刀子的。
季言的眼神确实很吓人,但是直觉的,卓蓝觉得这人即便不是君子,也是真小人。即使利用你,也会明码标价,把选择放在你面前。
“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季言问道,“你还要回那人的身边?”
卓蓝摇摇头,看着手上的镯子,“我不知道,我自己把斗气藏了起来,他想要吸干我的斗气,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去。”
“我现在没有那种为了爱情,一往无前的勇气了。我好累啊。”
季言拍拍她的肩膀,“好了,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攒足精神再作打算。”
卓蓝点点头,跟着季言回去了。
卓蓝就住在四海客栈里面,季言看着她走进了房间,才离开。
被爱情伤过的人,一定会快速成长的。
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
名剑山庄,铸剑师,想来也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吧。
季言想道。
那朵金色花,好像也是一个名门的标示。
季言没有忘记这次出来是为了燕国的事情。
转过几个街道,确保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迅速朝着驿馆奔去。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燕国使者的驻地,季言做了一番打扮潜了进去。
这次来的使者有七八人,大概是为了比赛准备的。有在休息,有在练武的,季言先去了仆人住的地方,随行的人聚在一起闲聊天,这正是防御最低的时候。
一道无形的幻术笼罩在这一方天地,乱七八糟的记忆有很多,但是季言已经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
房间里面也有休息的使臣,这正好方便了季言的活动。
至于练武的人,季言熄了动他们的心思,这时他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正是最难的时候,虽然不会被反噬,但是也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这一次走下来,季言几乎拿到了燕国整个朝堂的势力布局,以及燕国对江国的恨意。
季言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在夕阳下看皇宫,这个宫殿笼罩上一层朦胧的色彩,看起来,颇有一种历史的沧桑。
回到寝宫,林少游还没有回来,季言找到纸笔,把自己偷窥到的消息全部写下来。
有些人名,有些势力分布还是语焉不详,但是这里有人明白。自己把东西写出来,自有人能看得懂。
宣纸写了一张又一张,杂乱无章的消息渐渐理出了头绪,掌灯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林少游回到寝宫,就看到一道漂亮的剪影映在地面上。
执笔认真书写的人,看起来……嗯。
很可口。
林少游想到。
“你在写什么。”林少游走过去拿起一张纸来,问道。
“快写完了。”季言头也不抬的说到,“燕国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你们需要多少。只能把我查到的全写出来了。”
“这个是炼工厂的始末。”季言递过去一张纸。
季言放下笔,“写到有些乱,哪些地方看不明白。”
林少游看了眼密密麻麻地宣纸,“写完了?”
季言点点头,站起来看了眼林少游手里的宣纸。
“真是没想到,皇叔还给我留了这么一份礼,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林少游扬扬纸,嘲讽的说到。
当年摄政王带兵灭掉了燕国七成的兵力,燕王终于递交了归顺的国书,摄政王一手把新燕王扶上皇位,稳定了燕国的朝堂,当时为了表示诚意,燕国皇室主动送给他一位公主。这位不起眼的公主,在新王落魄时,对他多加照顾,甚至有过救命之恩,为了燕国,主动请求和亲。
在摄政王身边一直很低调,却在暗中收集了很多关于江国的消息,借着摄政王的势力,暗暗扩充燕国的秘密据点和细作。
在摄政王倒台以后,隐姓埋名,避开了江国所有探子的眼睛,辗转回到燕国。
她带回去的消息,让整个燕国为之一振。在摄政王身边耳濡目染,加上她本身的好学,使她的能力不输于燕国的任何一个官员。
现在,她几乎执掌了整个燕国朝堂,炼工厂就是她的手笔。现在燕国太子就是由这位公主亲自教导。
“真是没想到,燕国如今到了这一地步,以前的消息从来没有显示出这位公主的能力,即使有也是说这位公主在燕国很受尊重。”
“真是一位有魄力的公主。”林少游称赞道,“比燕王强多了。”
这次燕国派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这位公主的人,得到的消息自然比那些放出来粉饰太平的消息,真实得多。
越是隐藏的深的探子,能挖出来的消息就越有价值。
“看来有必要重新审视燕国了。”林少游说道,“来人,把这些资料给丞相送去一份。”
各国的秘密据点也要好好重新排查一遍,把钉子钉到了京都,甚至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呵,真是胆子不小。
看来最近要有的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