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转瞬间就躲在宋福泽的身后。
宋福泽疑惑地“嗯”了一声, 扭头看去——
就看到在商场明亮的灯光下, 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挽着一个中年大腹便便的男人,相互偎依看柜台的珠宝。
而在两个人身后, 还有一个穿着牛仔加绒外套、黑色运动裤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面容普通, 身材普通, 各项看着都普通,一眼看去,根本记不住什么特征。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仿佛也在逛街。
宋福泽略微忖度,轻声说,“你同伙啊?”
身后的嘀嗒悄声说, “这是我师父的第一个徒弟,我们都喊他大师兄,平常跟我很不对付, 前两天我抢了他生意,他给师父告了状, 要是被他抓回去, 我就得挨师父打了。”
宋福泽:“…………你在我旁边还担心被抓回去?而且, 你还打算回去吗?”
嘀嗒轻额了一声, 是啊……他不是别无选择,要离开他的“家”了吗?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嘀嗒还想说什么,就见宋福泽大跨步往前走,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前面的女人跟中年男人刚买了珠宝, 说着悄悄话往外走着,两个人出了商场,人群多了起来,眼见着那年轻男人的手就伸了过去……
他小跑着过去。
“嗨~”宋福泽拍了拍女人的肩头。
浓妆艳抹的女人诧异地扭过头来。
年轻男人快速地将手一缩,若无其事地走了。
女人的声音娇娇滴滴的,“怎么了?”
中年男人也看着宋福泽,眉头紧皱。
“额……”宋福泽略微扫了一眼,年轻男人已经走了,“我是说……我们在创业,可不可以扫码支持下哦?\"
宋福泽露出商业化的笑容。
轻嗤一声,女人:“不可以。”
一辆车停在两个人面前,女人跟中年男人扬长而去。
宋福泽被喷了一脸的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嘀嗒站在宋福泽身边,“他们都不知道躲过了一劫,都不感谢你诶。”
“要的不是感谢嘛。”
“可是,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包了小三,偷钱是盗亦有道,你为什么还要阻止啊?”
“法制社会,人人都得遵守秩序。”宋福泽侧过头,严肃脸低头看着嘀嗒,“人之所以是人,而非动物,就是因为我们能约束自己,明辨是非。假如……我们凭借自己的喜好去做事,那么又与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嘀嗒若有所思,“可是……我就是动物啊……”
宋福泽:“………………”
嘀嗒掂着购物袋,跟在宋福泽旁边,准备去买点干果。
刚走到小路上,一个年轻男人抱臂靠着墙,一手夹着烟,吞云吐雾,一脸的流里流气。
这是刚才在商场准备下手的小偷,此刻他没有那种普通的气质,而是浮现出了长居市井的油腻感。
这是一条胡同,几步开外,宋福泽还看到了一群年龄各异的男子们,他们不怀好意地目光看着嘀嗒,看着宋福泽:
宋福泽刚才破坏了大师兄的生意,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她怕是惨了。
大师兄挑眉看着嘀嗒,然后轻咳一声,吐出来白色的浓雾,仿佛打了招呼。
嘀嗒一脸的便秘。
宋福泽也在眯眼看着嘀嗒。
如今,嘀嗒已经将精血滴入学生地图,如果他还是不知道悔改,甚至对自己下手,那么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双方的人都在沉默地注视着。
宋福泽若无其事地说,“你怎么了?”
嘀嗒转瞬间,露出神秘的微笑,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又单手插兜。
同伙立刻了然,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嘀嗒嘿嘿一笑,拉着宋福泽就走。“没什么,咱们走吧。”
宋福泽被他拉着走,一会儿就离开了小胡同,后面的男人们并没有跟上来。
她问:“怎么回事儿?你们打的什么暗语?”
嘀嗒望天:“我们还兼职诈骗……挠头是说用脑子,插兜是说去拿别人的钱,总的来说就是靠脑子诈骗。”
宋福泽:“…………我不该把你带到妖界上学,而是应该送到警察局!”
“我想去看下我师父。”
嘀嗒说,“虽然我师父一年换几茬徒弟,但是总归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让我饿死。”
“行啊。”宋福泽面带微笑。
嘀嗒狐疑地看着她,按照他对于宋福泽这个女人的了解,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怎么就这么善良?
然而再怎么看,也没有看出来任何倪端。
宋福泽淡淡地往前走,心情惬意。
——这群不学好的小崽子,等着吧!
……
两个人顺着人流走到红绿灯前,红灯闪烁,两个人等待着。
车一辆接一辆,川流不息,而在红灯亮起来的时刻,还有行人闯红灯。
宋福泽叹了一口气,“还是妖界好,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汽车。人界呢,车辆跟行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还没有说完,嘀嗒顺嘴就接上:“……都开满了花赶趟儿。 ”
宋福泽大吃一斤:原来你也读书了?
他翻了白眼,“自学过。”
宋福泽若有所思。
嘀嗒之前当小偷,还以为他放弃了学业一直在胡混,没有想到,竟然会自己主动学习。
“主动学习”这个特质,在很多好学生身上也不一定有。在实际教学中,如果有学生能具有“主动学习”这个特质,说明是真心想要学习的,非常不容易了。
也许……嘀嗒只是走错路了,也没有那么坏。
回到家,将采买的年货收拾起来,宋福泽交给了嘀嗒,她要出门一趟。
“你自己看着吃,我估计到晚上回来。”她在门口弯腰换鞋子,手指轻搭在门把手上。
“你去哪儿啊?”
宋福泽的眼睫微垂,“去看看我爸爸。”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着微不可见的消沉。
嘀嗒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也没有说。
“咔哒”。
关了门,宋福泽长舒一口气。
她步行二十分钟到了地铁站,转了一次线之后,终于抵达了l市的大学城。
手机嗡嗡作响,从前几天开始,她的手机上一直接到电话与短信,是她的父母让她回家一趟。
宋福泽对于去“父母家”,有些兴致缺缺。
她十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夫妻两个很快找到了另外一半,陆续举行了婚礼。他们的独生女宋福泽,被丢到爷爷那里养育。
一晃八年过去,十八岁的宋福泽到了上大学的年纪。
在这期间,她的奶奶因病去世,为了方便照顾年迈的爷爷,宋福泽选择了本地的大学l大。
三年前,宋福泽的爷爷去世,她就孑然一身地度过。
这些年,宋福泽的父母有了各自的家庭,她也不是没有应邀去过他们的家,可是,总觉着自己像是一个外人。父母那么客气地说让自己坐,那么客气地说话,宋福泽觉着憋的慌,索性不去了。
至于拆迁房的事情,则是两家老人共同做的决定。
当初对于宋福泽的父母双双抛下宋福泽的事情不满,以及对宋福泽疼爱,两家的老人将房产都留给了宋福泽。
这些年,房子陆续拆迁,宋福泽就得了十八套房子……
宋福泽一套也没有舍得卖,对于宋福泽来说,这不是房子,而是四个爱惜她的长辈给与她的最后温暖。
宋福泽的父亲是个大学的教授,后来跟同校的老师在一起了。她的母亲则是明星的经纪人,跟同是业内的一个演员结婚了。
双方重组之后的家庭都非常美满。
美满到宋福泽觉着没有自己的位置。
不多时,到了l大。
宋福泽的父亲叫宋良骥,是文学院的一名教授,他在l人任教已经几十年了。宋福泽当初考大学的时候,本想离他远一点,但是为了就近照顾爷爷,只能选择了最近、也是本地最好的大学l大。
学校里,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在学校附近,l大早期给教师们建了楼房,宋良骥的家就在三单元的三楼东户。
站在门前,宋福泽按响了门铃。
哒哒哒的脚步声,门开了。
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开了门,他吃着薯片,不善地看着宋福泽。
边咀嚼着薯片,边嘟嘟囔囔地说:“讨厌鬼又来了……”
宋福泽也在看着他。
她看的非常认真。
她看到男孩子的眉宇间,笼罩着一丝淡淡的黑色。
那黑色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浓郁。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的阿狸,是脱了缰撒丫子狂欢的阿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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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祝大家周末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