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但凡宫玉想要,代如颜多数虽然会配合, 可却不会这般热情如火。
好似恨不得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火焰, 那停留在耳旁一声声轻柔的呼唤, 哪怕一声都能要了宫玉的小命。
那轻声细语自纱维内传来时, 悄然地在这寂静无声的殿内响起。
天微明时外头宫人早已在外候着,却无人敢踏入殿内。
那一旁新来的小太监更是焦急的很,低声嘀咕道:“这今日陛下莫非是不上早朝了?”
待日头自云层悄然冒出头来时,宫玉皱着眉头仿若快要散架了一般, 浑身动弹不得。
代如颜整个人倚靠着宫玉, 甚至都未曾留下一点空隙, 虽然美人相伴是件好事。
可这让宫玉全然无法动弹也实在是困难的很,只得微微侧头望着一旁的好似还在熟睡中的代如颜。
往日里代如颜这会早该醒了才是, 宫玉凑近亲了下侧脸, 便欲拉开她伸展的手臂,却不想竟然掰不开。
宫玉这才意识到代如颜也许早就醒了。
“阿颜?”
那埋在宫玉枕旁的人, 却不愿应话,显然就想耍赖的孩子一般。
“再不松开的话, 今日早朝当真就上不成了。”
话音悄然落下,指尖代如颜这才睁开眼, 眼眸里清晰的很, 凑近亲了下宫玉侧脸问:“小九今日陪我, 好吗?”
往日里的代如颜从来都不会说这般话,宫玉心软可转念一想,不能就这般顺了她的心思才是。
况且她一向聪明的很, 说不定就算准自己会心软,这般一想宫玉冷着脸说:“不行,近些日子朝堂事务繁忙。”
这话说出口,宫玉莫名又觉得自己冷漠无情,明明昨夜还跟她温存,眼下怎么妥妥成了渣女的既视感!
“那好。”
哎?
这反应怎么不安常理出牌啊!
只见代如颜松开禁锢宫玉的手臂,整个人背对着宫玉不再言语。
宫玉缓和着好一会,愣愣的望着,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般模样是生气了?
不像,反倒是像是伤心了。
相处这些年,宫玉对代如颜多数时候那是从来不会说半句重话的,更何曾惹过她伤心难过?
越想宫玉自个越内疚起来,探近着欲伸手,外头的小太监隔着门喊道:“陛下您今日还上朝吗?”
手停在半空,宫玉又收回手,兀自穿戴着衣袍,瞥见那一旁散落的裙裳红着脸忙一件件的拾起来,整理的放在一旁。
心想她说不定是累了,毕竟昨夜的她当真是热情的过火,连带宫玉都觉得有些累。
就这般宫玉上了早朝,心里痒痒的急往殿内去,代如颜却不在内殿。
“她……皇后去哪了?”宫玉改了口问。
一旁打理殿内的小太监应道:“皇后娘娘回宫殿了。”
怎么又回去了啊?
宫玉起身又坐下,可偏偏又坐不住,心想着不行,一定要冷静。
往日里代如颜早就派人来请宫玉用膳,可如今却迟迟不见宫人来,宫玉饿着肚子等到午时,便悄悄派小太监去代如颜那打听。
方才知道代如颜如今还睡着呢。
害的宫玉担心一大早上,连批阅奏折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至傍晚时,宫玉才处理完奏折,外头虽已经是阳春三月,可到底还是有些凉。
听闻代如颜睡了一整日,都未曾用膳,宫玉心里担忧的很,便只好赶去代如颜那。
入殿内,因着代如颜一向不喜身旁有很多人,所以殿内空荡荡的很。
宫玉跃过屏风,迈步走向那床榻,便见代如颜正睡在一旁,而她手里捧着的则是宫玉往日里穿的常服。
那快要落下的夕阳透过微敞开的窗洒落着那昏黄的光线,这殿内寂静无声好似成了代如颜一人的监狱一般。
不禁心中又满是愧疚,宫玉记得同她按下那婚书的印迹,便想着只要为了她,哪怕是受尽众人争议的皇位,那定然也要为了她好好守住。
却从未想要会这般故意冷落她,明明她对自己是极好的,甚至不惜以身试险的去吃了那丹药,可宫玉实在找不到别的法子让她知道自己也心疼她。
倘若日后再出别的事,她也这般偏激行事,那自己也只会悔恨终身。
宫玉这般想着,眼眶莫名又红了起来。小心的坐在一旁,细细望着,好似发现她又瘦了些。
一定是又未曾好好用膳了。
因着知道她一向吃的少,所以从前宫玉捧着饭菜跟着她,只盼着她能多吃些。
那静躺着的人却忽地醒了过来,怔怔地望着宫玉,像是有些不确定地唤道:“小九……”
宫玉回过神来,怕她看出自己情绪,微侧着头道:“我听宫人说你病了,一日不曾用膳所以就来看看。”
现在张口扯谎,宫玉完全是已经可以顺手捏来的事。
毕竟朝堂上那群大臣,可可都是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代如颜从被褥中伸出手轻握住宫玉垂落在一旁的手问:“小九在担心我吗?”
她脸颊有些苍白的很,宫玉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再冷漠,只得诚实的应着:“嗯。”
“我以为小九在生气,所以就不会来这宫殿了。”
那被握住的手,显然已经被她牢牢握在手心,好似深怕宫玉会离开一般。
“你一日未曾用膳了,快些起来吧。”
“不碍事的。”代如颜握着宫玉的手放在脸颊旁低声道:“只是因着昨夜的缘故,所以我有些累而已。”
虽然宫玉仍旧一本正经的样子,可代如颜轻描淡写的提及昨夜,还是脸皮薄的发烫了起来。
可却收不回目光,只得探向那侧躺着的代如颜,指腹轻触那微凉的脸颊低声道:“还很累吗?”
代如颜轻眨着眼嘴角上扬地应着:“不累,小九来看我我就不累了。”
这,还真是犯规啊!
原本宫玉来之前,反复念叨着只是看看,别久留不走,然而没想到,这一待两人便一块用膳了。
宫人设下饭菜便离开内殿,代如颜身着浅色单薄衣袍坐在一旁。
“阿颜今日怎么不喝汤了?”宫玉见代如颜全然没有要盛汤的意思,便相当自觉的盛了份汤递至代如颜手旁。
代如颜眼眸微亮地伸手接过,小口的喝汤静默不语。
这感觉好似又突然回到往日里的正常生活。
待宫玉回过神时,窗外已经昏暗,代如颜正点上殿内的宫灯。
这走?还是不走?
如果按照宫玉来之前的想法,那定然是要走的。
可见代如颜已将床榻上宫玉的衣袍细细收了起来,那眼眉间流露出的温柔。
宫玉不禁又心软,倘若自己真走了,她便又得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殿内。
原本就不是什么冷漠的人,更是舍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冷漠至极。
于是原本满朝文武百官都在为帝后不合之时进行党派之争时,宫玉正同代如颜御花园内赏花。
春日里原本是宫里纳妃的时候,往年那一批老大臣总是胆子的明面进谏,只是换了这批新人,却还是换汤不换药。
只是宫玉却没有想到都城里莫名流传帝后不合的种种传闻,甚至有些还非常可疑。
例如上元节皇后同一名女子公然在都城亲近游玩,宫玉听了后默默选择当做没听见。
然而对于此事很是热衷的赵廷却面见宫玉,忠心耿耿的问:“陛下,难道就不怀疑吗?”
挑拨离间的事宫玉看的多了,可没想这群大臣还是不怕死的连皇帝后宫的也要管上一手,真是够烦人的。
宫玉只得合上奏折耐心道:“赵太傅多虑,皇后她整日里在宫里,哪里会同旁的女子亲近,这多是民间闲人乱编出来的胡话罢了。”
不知为何这赵廷每每同宫玉谈话时,总是会莫名很是可怜的望向宫玉,好似认为宫玉是被代如颜欺压的无能傀儡。
好说歹说,宫玉才终于让人送走这位太傅,整个人方才安下心来批阅奏折。
春日里莺飞草长的日子,御花园中自然也是万紫千红,代如颜往往这时最喜置胭脂。
后宫里没有旁的妃子,连带整个御花园也安静的很,代如颜在花旁挑选着合适的花,却察觉一道目光望向这方,眉头微皱的侧头,便见那赵廷正在不远处。
“参见皇后娘娘。”赵廷叩拜行礼,伏低着头。
代如颜指尖正握着一朵娇嫩的花,薄唇轻启道:“赵太傅这几日频频同陛下商议政事,不亏是赵氏忠臣之后。”
赵廷伏低头应着:“皇后娘娘过奖了,为君主分忧实乃臣之本分。”
“赵太傅快些起来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
代如颜眼眸微闪,手中握着剪子剪下那鲜艳夺目的花,而后放在一旁宫人端着的木盘中。
起身的赵廷,伸手理了理官袍,退居一旁俨然不敢探向代如颜。
“微臣就不打扰皇后娘娘雅兴,先行告退了。”
“且慢。”
赵廷眸中似是闪过凶狠,可又忙压下,恭敬地转过身问:“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代如颜目光落在掌心的花轻声说:“这宫内遍地都是耳目,赵太傅有些事可还是小心为上。”
“微臣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谈不上什么教诲,赵太傅有事就退下吧。”
待那赵廷转身匆忙走向一旁的宫道,代如颜侧头看向那平稳的步伐,不禁叹道:“这宫内总有些不安分人想要掀起风浪来。”
“本宫真想杀了他啊。”代如颜眼眸深邃,好似这般瘆人的话如同说这花真好看一般的随意。
转眼间,代如颜轻眨着眼,像是缓和过来,将手中的花放入一盘的木盆低声说:“他还有用,你可要冷静些才是。”
至于纳妃一事代如颜当然早有耳闻,虽说她一直不提,可代如颜也收到探子的来报。
赵廷肆意放出各类帝后不合的传闻,促使着朝堂两党之争的加剧,表面上赵廷喊的是为皇帝,可实际上却只是用着这由头来拉拢朝堂势力。
并且代如颜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赵廷的杀意,显然此人其心不轨。
待日头大了些,代如颜入亭内挑选合适的花,用来研墨胭脂。
宫人们安静候在一旁,亭内微风凉快,正是春日里的好时候。
花费些许精力,研磨出花汁鲜艳饱满,代如颜也很是满意。
那头长廊忽地有脚步声临近,随之便听到越发清晰,这步伐匆匆的显然也不是宫女。
“阿颜。”
“嗯。”代如颜侧头便见她步履匆匆地赶至面前像是不满地念着:“你怎么又不在内殿啊?”
“小九找我有事?”
她坐在一旁顾自倒着茶水饮了小口说:“害我刚才绕了一大圈才走到这亭子。”
“近些日子你公务繁忙,每每都不见便从奏折里探出头来,我便也自个寻些事做,省的整日里看书也无趣。”
“阿颜原来也会觉得看书无趣啊。”她轻挑眼眉凑近着问。
“自然是会的,难道小九眼中的我是书痴吗?”代如颜指尖沾了些胭脂,轻点了下她眉心,飘落下那红印。
她愣了愣,伸手欲摸,代如颜忙握住她的手道:“好看。”
“真……好看?”她张望着那明亮的眼眸,满是信赖的问:
“嗯,好看的。”
代如颜弯着眼眉笑了笑,指腹轻揉她那耳垂说:“你与那赵太傅聊的如何?”
“不好。”她眼眸顿时暗了下来,眉头微皱道:“真是个硬石头,我都想搬他去看城门,省的整日在耳旁碎碎念叨个不停。”
“不许皱眉。”
“我皱眉头了吗?”
“嗯。”
她伸手揉了眉头坐近了些说:“阿颜每年都制胭脂怎么都用的完啊。”
代如颜自然也听得出她这话里的含义,不过仍旧装作听不懂一般说:“自然是用的完。”
“可往日里阿颜就只抹了一点点,就够用了啊。”
“小九你是想要这胭脂吗?”
大抵还是太直接了些,她抿紧唇瓣眨了眨眼,尽显真诚无辜,可最后还是松懈的问:“就一盒可以吗?”
“我这里的胭脂自然都是你的,你何须向我讨要?”
“这不一样。”
她像是在思索着如何说,好一会方才又开口道:“好久都没收到阿颜给我小礼物了。”
“小礼物?”代如颜笑了笑说:“可你前些日子不还让我给你绣了新香囊?”
大抵她没想到代如颜会这般玩笑的拒绝,微微一愣没有应话。
代如颜伸手捧着她的手,执笔替她上了曾淡色。
或是由着她个头高的缘故,指间纤细修长自然也是好看,待涂上那胭脂,她张着手望向这旁道:“阿颜真不给我做一盒胭脂吗?”
“我何曾说过不?”
她停了这回答便立即展开笑颜,凑近亲了过来,粘人地伸展手臂圈住代如颜说:“就知道阿颜对我最好了!”
代如颜忙伸手搀扶着她,省的她那袖袍扫到那一旁的胭脂,无奈的由着她。
至少她这般热情,也总比那几日故意绷着脸要好许多。
春日里出猎是宫国皇室一项活动,本意也是为了让宫国皇室子弟勿荒废度日。
可如今宫国皇室衰落,加之一直未曾有子嗣,所以连带这狩猎活动也冷清了不少。
她骑着马兴致极好的在练习箭术,或是因着近些日子朝堂百官对于子嗣紧咬不放,让她心情颇为烦闷。
只见那一侧忽地有一宫女好似正张望那方,手里虽端着茶水,可显然别有意图。
代如颜侧头说:“将那宫女拿下,严查盘问。”
“是,皇后娘娘。”
只见那宫女被人带离马场,代如颜方才移开目光,便连那方正骑着马向这方挥着手,显然心情正好的很。
从战场上磨练过后,她的箭术要比从前厉害许多,因此她便想在此次狩猎同众武将比试一番,所以她才这般勤劳的练习。
待暗卫汇报说那女子是赵太傅派来的人,代如颜放下手里捧的茶,对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说:“倘若陛下问起本宫,便说后宫有些事需要本宫去处理。”
小太监伏低头跪在一旁念道:“是,奴才记住了。”
乘坐凤辇入了一处偏殿,代如颜踏入殿内,里头昏暗的很,或是因着长久无人打理而险些出发霉的味道。
那一旁的摆放着各色刑具,代如颜抬手拾起一鞭子放在手中把玩,静坐在其中只见将士拖进来一女子。
“皇后娘娘饶命啊!”那伤痕的女子眼露恐慌的望着代如颜。
“你既然知本宫是皇后,那就不该私自入宫沦为赵太傅的棋子。”
女子哭泣着趴在一旁念道:“不关赵太傅的事,是奴婢想要见上皇上一面,才冒险入马场。”
代如颜微挑眉,那一旁护卫便已然狠狠的甩下鞭子,那女子裙裳上便冒出一道血印迹。
“你就算不说,本宫也已查清谁派遣你入宫,连同你的目的也清楚。”
那女子哽咽着哭泣仍然不语。
“赵太傅也曾是都城官宦子弟中有名的才子,你倾慕他,甚至愿意为他入宫。”
“不是……不是的!”女子惶恐的说。
“你不怕死,却怕牵连赵廷,可惜赵廷也只是将你当做一枚棋子罢了。”
这女子面容俏丽,姿色出众,代如颜只一眼便知这可不是一般宫女。
而赵廷自然也是看中她的姿色,代如颜将手中的鞭子放置在一旁道:“本宫不杀你,甚至还可以同你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出宫之后,倘若赵廷还对你以礼相待,那本宫就封你为他妾,让你入赵氏。”
女子眼神躲闪似是不信的看向代如颜道:“皇后娘娘为何要这般?”
代如颜笑了笑道:“因为赵廷他一定会让你死。”
权臣设计宫女引诱皇帝,涉嫌干乱后宫,这是重罪。
“求皇后娘娘赐死奴婢!”女子痴情的磕头竟一心求死。
“来人,送她出宫。”
这都城的官宦子弟谁没有痴情女子的风流韵事,可这些痴情女子却不知对于她们的性命而言,世家大族的威望和官宦子弟的荣华富贵那才是他们不能舍弃的。
再出来时,外头日光还有些刺眼,代如颜侧身看向这里屋说:“派人放出消息,确保赵廷知情,赵廷一旦动手,关键时候才可救下她。”
“是。”
只有被重伤过的人,才会想要不顾一切的报复,那时才能一颗成为完美的棋子。
朝堂上无论是代氏一党还是太傅一党,两党无论哪一方被打击,都会威胁皇帝手中的权力。
唯有让这两党都存于宫国朝堂互相压制,而皇帝又能控制他们,方才能让宫国一步步走向繁荣昌盛。
赵廷向来生性多疑,且在朝堂为官多年,其父严苛,且在朝中担任太傅一职数十年,也一直压制赵廷。
如今好不容易赵廷得权,要想控制他,就必须在他身旁安放一枚棋子,并且让他心知肚明这是代如颜给他的警告。
代如颜回殿内之时,那候在外面的小太监行礼叩拜道:“陛下正在里头等着皇后娘娘您呢。”
踏入内殿,里头阴凉许多,随行的宫人退居珠帘外,代如颜撩开珠帘往里走去。
只见这内殿空荡荡的,除却那被她草草扔买一旁的龙袍还满是皱褶的搭在架上,提示着代如颜她或许是因着热而去里间沐浴了。
代如颜将龙袍交于宫人清洗,而后泡着茶,让宫人备了糕点和热粥猜想着她待会说不定又会囔囔着饿了。
她身体一日一日的康复,便又如从前一般整日里惦记着各类细碎零嘴吃食。
待里头脚步声越发临近,她身系着单薄衣袍,头上正披着帕巾,轻哼着奇怪的小调走了过来。
“阿颜你回来啦!”她笑着坐在一旁,伸手便已拿起糕点往嘴塞。
一点也不担心那她随意散落在耳后的长发浸湿她那衣袍,代如颜只得伸手拿走她搭在头上的帕巾,起身坐在她身旁,替她擦拭着这长发。
她捧着粥碗侧头时而看了过来,却也不说话,代如颜便由着她看。
直至的长发干了许多,代如颜伸手轻撩开她脸颊旁的碎发,便见她弯着眼眉笑道:“阿颜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指腹轻触起她微烫的脸颊时,代如颜停了停手,轻戳了下说:“总觉得你近些日子胖了不少啊。”
“什么?”她睁大着眼睛满是无辜的很,忙放下手里的粥,起身便去捧了那方铜镜,而后盘腿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的脸。
这般动作她倒是做的极快,代如颜不禁笑了笑,指腹轻触那微皱的眉头道:“不许皱眉。”
“真的长胖啊!”她自己扯着自己半边脸蛋满是伤心地说:“真的是圆润了不少。”
“圆润些,不好吗?”
她侧过头应着:“不好。”
只见她眉头又紧皱了起来,代如颜略重按了下,她满是惊讶的伸手捂着额头道:“阿颜你欺负我!”
这人平日里乖巧的很,可有时候倘若胡闹起来,真真让代如颜有些头疼。
“我只是不喜欢你皱眉头,哪有欺负你?”
怕她真生气,代如颜忙伸展手臂轻搂住她,指腹轻揉的按着她眉心念道:“我给你揉揉。”
她却要躲向一旁,好在代如颜手臂已然禁锢住她,也省的她再闹。
逃脱不得的她,便只得出声说:“我就要皱眉!”
“皱眉可是会老的更快的。”
果然这般一手,她便安分了,眼眸望向这方道:“阿颜还会喜欢老婆婆的我吗?”
“喜欢的。”代如颜没想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明明那也该是自己担心才是。
她便拉开些距离与代如颜对视,很是严肃的说:“真的吗?”
见她这一脸严肃的样子,代如颜低头亲了下她那抿紧的唇念道:“真是在说傻话。”
或是她也没想到会突然亲过来,脸颊明明都红了,可她自己却仍旧逞强的很,只是没了方才的火焰,安分了不少。
代如颜伸手理了理她那单薄的衣袍,手臂微紧了紧轻拥着她,侧头亲了下她脸颊道:“怎么不说话了?”
她却侧过头自个捧着铜镜,眼眸望着铜镜里的代如颜应着:“我眉头都被阿颜按红了。”
“那点力道,怎么会红?”代如颜伸手轻捧着她脸凑近了些,便知她是在睁眼说瞎话。
可方才力道确实比往日里大了许多,她有恃无恐地说谎,代如颜也不好戳破,省的她又乱编出旁的由头来。
“我给你揉揉,就不痛了啊。”代如颜只得像哄孩子一般的说。
她虽仍旧别扭,不过到底也没再挣扎,轻靠着代如颜低声道:“你之前丢下我一个人去哪了?”
这话一说出来,代如颜不禁一愣,原来这才是她闹腾的缘由。
便停了停揉掌心的手,轻拥着她说:“处理一些后宫的事务罢了,那小太监难道没同你说?”
她侧头望向代如颜道:“说了啊。”
“那你还问我?”代如颜无奈轻揉她耳垂。
“后宫事务繁忙的话,阿颜为什么不招些女官?”
“女官?”
事实上代如颜都还未曾设想招女子担任一些要职,只是这得开一道先例方才能实行。
眼下朝中局势还不稳,贸然设立女官容易引起朝堂众议。
她稍稍拉开距离,伸手又去拿那糕点往嘴里塞,浑然没有方才那计较自己长胖的苦恼。
不禁让代如颜有些困惑,她方才的闹腾难道都是一场戏?
“这糕点细腻,味道不错啊。”她几口便吃完那一小叠的糕点还不忘赞叹。
代如颜指尖轻捏住她耳垂道:“你方才在骗我?”
她眼眸狡黠的望着代如颜笑了笑说:“可没有的事,我怎么能骗阿颜呢。”
“真的?”
“真的!”
这人真是越来越能睁着眼说胡话了。
临近黄昏之时她忙批阅奏折便安分许多,代如颜伸手握着她那散落的头发,也已干了不少。
窗外不远处便是一处水池,微风徐徐而来时很是凉快的很,她忽地侧头弯着眼眉笑道:“这春日里的风还真是舒服啊。”
舒服?
代如颜笑了笑不语,只是翻着手中的书,这书是从桑椤国寻来的古籍,上头中提及桑椤国秘法长生药的炼制和功效。
因着金州是唯一有永生之花的地方,所以他们能拿到手的花粉少之又少,因此桑椤国皇室研制的长生药多是延年益寿,却并没有传闻中的永生。
虽说代如颜寻到的古法或许与桑椤国秘制的长生药不同,可如今国师已死,这世上再没有能说出那颗唯一的丹药到底的功效。
而代如颜也不可能会再让她涉险,只是让人替她把脉,确保她体内的毒已解,别的也只能静观其变。
左右与她同服下那丹药,想来不管长生与否,那都是与她一同前往,代如颜心中便也安下心来。
大抵是代如颜许久未曾与她应话,她忽地探了过来,亲了下代如颜侧脸,满是正经的说:“书有这么好看吗?”
代如颜轻眨眼望向面前显然又要闹腾的人低声道:“小九最好看。”
她便一下的安分了起来,虽抿紧唇瓣,可眼眸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不一会便全然忍不住笑了。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生气了。”她自顾自捧着奏折说着。
“那今晚不如……”
“好啊!”
代如颜笑了笑道:“我还未说,你就知道我说什么了吗?”
她眼里像是繁星一般念着:“我懂得!”
“难道小九已经知道今晚要吃香菇鸡肉粥了?”代如颜起了逗弄的心思道。
只见她一下拉下了脸,显然也知代如颜是故意的,便整个人侧头看向窗外不理代如颜。
通常这般时候,代如颜都不急,她最是没有耐心,一般安静时两人不说话,她都胡乱扯着代如颜说,怎么能一个人忍着不说话。
天□□暗时,代如颜欲起身让人设宴,她却忽地开口道:“你要去哪?”
代如颜放下手中的书,走至她身旁应着:“我哪都不去,只陪着小九一个人。”
她仰着头看向代如颜,伸手牵住代如颜的手,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地说:“你都不哄我。”
整个人被她手臂圈住,代如颜便无法动弹,只得抬手轻揉了下她那散落的头发道:“你头发干了,我给你束起来吧。”
“不要。”她仍然不松手,耍赖的抓着代如颜。
代如颜指腹轻抚她那软软的耳垂笑着说:“那你要我如何是好?”
她这才稍稍抬起头,抬头看向代如颜道:“你先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好。”代如颜微低头亲了下她眉头,她手便已然松开,可代如颜并未拉开距离,双手捧着她那温热的脸颊,轻落在脸颊,至那嘴角。
殿内已然昏暗了不少,代如颜凝望着她说:“这般可好?”
“不好。”她主动抬起头,轻啄了好几下代如颜唇瓣,方才拉开些距离。
代如颜起身去点灯,四周很暗,她便扯着代如颜的衣角硬要跟在一旁。
直至殿内一盏盏宫灯被点亮,代如颜方才发现她身上那单薄的衣袍早已松垮的不成样。
往日里她多数时候都是束着发,代如颜便也习惯了,可她这般散落着墨发,衬托着那本事白皙的脸蛋更加白嫩,整个看起来小了好些岁数。
“阿颜?”她眨着眼浑然不自知的探近了过来。
整个人懒懒伸手拥着代如颜,侧贴着脸颊也不说话。
代如颜恍惚回神时,便听见心口处的跳动,只因着她而跳动不停。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可代如颜每每伸手轻揽住她时,却总是紧张的很,这种感觉就像是害怕一碰触到她,她就忽地消失在你眼前。
越害怕便越想紧握住,代如颜紧了紧手臂应着:“怎么了?”
“今晚真的不做点别的吗?”她调皮忽地凑近着代如颜耳旁念着。
好似那声轻柔顺着耳朵窜进心口处,让代如颜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嗓音似是干哑地问:
“那小九今晚想要做什么呢?”
她稍稍拉开些距离,眼眸明亮的望向代如颜应着:“当然是……要做开心的事情啊。”
因着她生气的缘由,这几月代如颜便每每都由着她胡闹。
那一旁的烛火昏黄的照亮着她的面容,代如颜掌心微发烫轻抚上侧脸,略微抬头轻吻了下她那脸颊。
“要现在吗?”代如颜指尖握住她的手,便牵着她往床榻走去。
可她却还浑然不知,听话由着代如颜牵着,甚至满是笑意地打趣道:“果然阿颜还是想了的,对吧?”
代如颜微红着脸只轻声应着,直至轻扯住她衣带时,她那满是笑意的眼眸方才被惊讶占据。
“阿颜这跟我想像的有点不太一样。”她一下变成纯真可爱的小白兔,满是可怜兮兮地望着代如颜。
“小九这些日子累了不是?”代如颜指尖扯开那衣袍,她向来嫌衣袍繁杂,因此总是自己想了一些新奇的衣袍样式。
半敞开的宽大衣袍,显得她十分瘦小,不过代如颜可不打算心疼的停手,微低头时她却忽地伸手,显然是要做最后挣扎。
只是代如颜笑了笑亲了下她,眼眸里火焰,她自然也是清楚的,便也没再挣扎。
代如颜对于亲近一事,虽不像她总是挂在嘴旁,那般大胆直接的说出口。
当然也不并全然因为羞涩,只是宫国对于女子想来是要求严格,代如颜也就不太会说。
可她不同,只要她想了,她便可像吃饭喝水一般的随意说出口来。
待两人稍稍拉开些许距离时,她全然没有之前那般大胆,眼眸像是沾染着水雾,虽然没有以往那般明亮,可却如山中的小鹿,仍旧是动人的很。
代如颜不知该用如何言语来形容她的动人,又或者说这世上再动听的诗句,也无法形容她的十分之一。
或是因着她之前沐浴过的缘由,那淡淡的花香尤为浓郁,代如颜学着往日里她总爱低头闻的动作,轻嗅了嗅。
她却忽地笑道:“很香吗?”
“嗯,很甜。”
又或者可以说是香甜,也许这跟她极其喜爱甜食有关,代如颜时常能闻到很甜一种味道。
“甜?阿颜你坏坏哦。”她红着脸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代如颜侧头便轻咬了下她脸颊叹道:“确实是很甜呢。”
她或许也没想到代如颜会真咬上一口,忙安分了起来,全然没有往日夜里她胡闹时的活泼。
仿佛这般才是她少有的女子柔弱,代如颜多数亲近她时,总是小心谨慎的很。
毕竟她还是怕疼的很。
而且她亲近人的时候,有时也是毫不避讳,甚至会故意挑逗代如颜,坏坏的一遍又一遍询问喜欢吗?
倘若代如颜不做声,她便越发过分,往往非折腾代如颜出声不停。
当然也因着她的缘故,至少让代如颜改变对于亲近这事的含义。
从前祖母派嬷嬷讲解时则这不过人们为了繁衍后代的一项任务,女子当服从,忍让丈夫给予一切,哪怕是痛苦也必须笑着接受。
以至于代如颜对于此事甚至有些厌恶,可她从第一回便让代如颜彻底忘了从前祖母的精心教诲。
痛苦虽有,可由她带有的欢愉,却是让代如颜拒绝不了的。
所以代如颜也愿意尝试由自己带给她那份欢愉,好似从前笼罩的黑暗因着她而被驱散,这般想着代如颜便知道自己怕是停不下来了。
哪怕明明还惦记她还未曾用晚膳,代如颜却仍旧没有停下来。
耳旁甚至还能听见她轻柔低声地唤道:“阿颜……阿颜……”
声音如同她往日里一般粘人的很,好似随着这一声声的轻唤,让代如颜情不自禁的想要同她再亲近些,哪怕是烧为灰烬也想同她共燃在一处才安心。
这般想着,代如颜忽地笑了,手臂环绕着那轻声求饶的人轻声问:“小九可喜欢?”
那人却闷不做声,像是个倔强的小鹿,眼眸里无辜的很,好似因着代如颜这话而倔强不出声。
偏偏这般神情,让代如颜心都化了。
大抵这夜殿内的烛火只能一夜通明,而外头那候在长廊里的宫人们却纷纷不敢踏入半步。
直至夜深时,那殿内隐约间还能听见细声的弥漫出的细语,好似两人在一处窃窃私语,尽是些让人不忍偷听的小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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