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夜空行抬脚就想溜时，白戟突然一把将夜空行拉了回来，说道：“张公公似乎对我特别关照。”
夜空行见躲不过了，便笑道：“许是因为你有可能成为他将来的主子吧。”
白戟说道：“可是，张公公似乎跟你认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夜空行说道：“小白，既然你问了，那我便直言说了，从我提醒小心李重进那一刻可是，就帮你在郭威身边安插了眼线，张公公只是其中一个，小白，兄弟说了挺你，自然就会帮你，感谢的话不必多言了。”
白戟见夜空行还是这副不肯说实话的模样，便厉声说道：“你知道我要问的并不是这个，小夜，纵然你要帮我，也不必如此过早的安排了这一切，先是赵意，再来是张公公，你究竟还在背后设计了什么？”
听罢，夜空行有些不悦，皱眉说道：“我帮你有何不妥？莫不是你想要一直被李重进欺压？若是你心里没点别的心思，方才的婚事你完全可以拒绝，可是你也没有，不是吗？”
“所以方才在街上，你是故意让我去接绣球的，目的就是与符老结好？”白戟疑惑地说着，“小夜，你明明知道，我最恨别人拿终身大事来做交易，更何况，你明明知道我......我不喜欢符小姐。”
夜空行说道：“是因为你心里还喜欢李重进是吗？小白，是李重进暗算了我，是李重进几次三番刺杀你，将你逼到绝路，是李重进害死了翠花，难道这些种种，你都可以昧着良心忘了吗？你不可以再喜欢李重进了，你们就该是敌人。”
夜空行越说越激动，最后眼睛里只剩下愤怒。
白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道：“所以这一次回来，你没有选择去投胎，不止是为了留下来帮我，还是为了给你自己报仇？”
“老子敢做敢当，小白，我夜空行今日便把话给你说白了，老子天上人间从来没有受过旁人这般算计，你可知南唐疆土上，老子的肉体还血淋林地挂在那里，多少秃鹰食着我的身体”夜空行怒吼着说着。
白戟说道：“所以你要回来找李重进报仇？所以你根本就是自私地想为了自己而利用我来对付李重进？小夜，你疯了，为了报复李重进，哪怕有让他难过的一点点可能，你都会去做？”
“呵呵，对，我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原本没打算活着回来的，是那帮兄弟用自己的性命换我活下来，可是当我带着几百人的队伍，归来却是两三人时，你知道我的心境吗？可是他娘的李重进，不但没有帮我，反而还要赶尽杀绝，你知道那种将最后的希望给狠狠踩灭的感觉吗？你知不知道我答应了青鱼回来就娶她......如今你居然跟我说自私二字？”
白戟说道：“小夜，难道你忘记了你是夜空行，不是苏夕陌了吗？”
白戟真的很担心夜空行，在凡间做苏夕陌做久了，他害怕夜空行会迷失了自己。
“不管是夜空行还是苏夕陌，都想要李重进死。”夜空行怒吼着，红了眼睛。
他真的很喜欢言青鱼，他答应娶她也不是一时玩笑，偏偏在他要失去她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份感情原来那么深刻。
所以当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他满心欢喜，仿佛已经看见了言青鱼穿着嫁纱的模样，真的很美，可是下一刻，李重进来了，却摧毁了他所有的梦。
李重进要断了柴荣的左膀右臂，所以他苏夕陌不能活，所以他苏夕陌注定是要惨死在黄沙尘土下的。
他不甘，他恨，可是谁知？
白戟将夜空行拉起，说道：“小夜，对不起，是我没用救不了你。”
夜空行冷冷地说道：“此事与你何干？杀我之人是李重进，而如今他却要娶我心爱的女人，小白，倘若你还当我是兄弟，就忘了他，帮我杀了他。”
白戟原本拉着他的手却又颤抖着微微放下了，“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吗？可是我，我做不到，小夜，倘若是洛水汐，你下得了手吗？”
“所以老子没让你为难，你下不了手，我来！”夜空行眼神一狠，杀意四起。
而此刻，白戟找不到言语来劝他，因为他连自己都劝不住，只是白戟突然觉得夜空行有些陌生，或许因为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神，所以注定是两个不同之道。
白戟问道：“小夜，你要对付李重进我无话可说，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皇后蕹后，皇上突然大病，这其中，可又蹊跷？”
夜空行淡漠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柴皇后根本就没有在汤药里下毒，此事是我让张公公做每日在郭威的饮食中下毒的，唯有如此，郭威才乖乖咽下这个亏，不会去追究此事，自然也就给了你更多时日。”
白戟厉声说道：“郭威的命自有天收，你是神仙，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从今日起，立刻停手，否则，我便将你绑了送进宫，任皇上处置。”
白戟说完，便转身回了房中。
倒是夜空行呆站在院中许久，这世间事已经没有了对错之分，果真都是要为自己的贪欲还业障，他爱上了言青鱼，这便是对他的惩罚吗？
......
婚事将近，洛水汐一身红妆坐在闺房之中，镜子里的自己很美，然而洛水汐却没有看一眼，脸上也没有成亲的喜悦。
李重进走到她身边时，洛水汐也没有发觉，许久，李重进说道：“倘若你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我可以取消这门婚事。”
“不必了，多谢将军好意，只是当初若不是承蒙将军救下汐儿，收留汐儿，汐儿早已经死在了荒野，如今嫁给将军，却是汐儿心甘情愿。”洛水汐没有抬头，脸上甚至没有一点神情。
李重进问道：“当初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当初他先回城时，却在路上遇到言青鱼被人追杀，九死一生中，柔弱的她早已经是气息奄奄，他本好意将她带回府治愈，却不想有了后面这些事。
或许他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所以会比旁人更要懂彼此。
洛水汐说道：“那是另外一个故事，关于我和苏夕陌之间的过往，或许将军并不想听。”
李重进喜袍加身，脸上却也没有多少喜悦，只是淡定坐了下来，自个倒酒喝下，语气平淡地说道：“离吉时还有些时辰，本将军也想听个故事，打发时辰。”
“谁家女儿娇，垂发尚年少。树下抱香眠，泉边掬影笑。徘复爱颜色，隔花昵青鸟。嬉游终日夕，不觉晴光老。”洛水汐微微动唇，轻声念着，“这是汐儿故乡的童谣，不知将军可有听过否？”
记忆里，言青鱼很爱这首童谣，而苏夕陌，也喜欢听她轻声哼唱......
热闹夜晚下，江杜桥下，有一位老爷爷可爱说故事，说的多是牛郎织女一般的男女欢爱故事，年长的女子虽然喜欢听，却也因为羞怯只敢躲在闺房听丫鬟们提及。
那年言青鱼吵着让奶娘带她出去，然而一出门，她便趁着人群甩开了奶娘，自个跑到了轿下听故事去了。
不知不觉，听到了傍晚，人群散去，她却迷了路，望着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言青鱼胡乱跑着，却撞着了一位公子，那位翩翩公子生得好看，着实见她看入了迷。
少年苏夕陌微笑看着盯着他看入迷了的言青鱼，笑道：“小妹妹，晚上赏花灯的人多，你莫要再这么胡乱冲撞，小心撞伤了自己。”
苏夕陌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戏台上唱戏的名角，言青鱼从此入了迷，那夜，一直紧跟着他身后。
苏夕陌转身回头，望着小心翼翼躲在树下企图挡住身子的言青鱼，“姑娘为何要跟着在下？”
突然被意中人发现，言青鱼有些羞涩，微微的抬起头，说道：“我，我迷路了，跟家人走散了，现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我想跟着你。”
言青鱼自小便是一个美人胚子，即便年纪尚小，抬头间那双眸却已经叫苏夕陌看呆了，苏夕陌笑道：“就算如此，你跟着我，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言青鱼说道：“哥哥你长得那么好看，一定不是坏人。”
“哈哈~”苏夕陌笑着抱起了言青鱼，当时的他已然是及冠之年，而言青鱼却还是细子，身材高大的苏夕陌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手臂上，“你这娃娃真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呢？”
“青......”
言青鱼奶声奶气地说着，还没有说完时，一个小厮就已经跑了过来，言青鱼认得那个人，当初就是这个小厮跟着一个老头到过他们言家，后来还将爹爹气得吐血。
小厮跑来，急忙地说道：“少爷，老爷唤你回府商议对付言家之事......咦，少爷，你身边怎么多了这么个好看的女娃娃？”
苏夕陌说道：“是个跟家人走散了的女童罢了，估计是这家人逛着花灯，连自己的娃娃丢了也不知，如此糊涂的父母，我怎么舍得那么快将这娃娃送回去？回头你打听一下谁家丢了孩子，我先将这孩子带回府去。”
苏夕陌说完，小厮便望着言青鱼，问道：“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爹娘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回头我好帮你找你爹娘。”
言青鱼望着那小厮，心里却担忧着他们都是坏人，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便说道：“我叫汐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