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纹回到京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便如此,杨纹还得在中书府守夜,中书府作为朝堂枢纽,紧急文件都会先送到中书府来,所以必须要派人守夜,避免大事发生了,朝廷还在梦中。
幸好杨纹白日在别苑里打了个瞌睡,现在还有点精神来守夜。
中书府还有一个人留下来守夜,这人也是中书舍人,名叫田景文,算是文杰的嫡系,因为文杰的缘故,田景文对杨纹也不多塔理。
对于这样的人,杨纹也没有兴趣上赶着和他打交道,就各自占据一处桌案忙着自己的事。
田景文按理今天并不用过来守夜,但他还是过来了,其中的原因就是想抓住杨纹守夜偷睡。作为文杰的嫡系,田景文见文杰厌恶杨纹,自己就当仁不让地来当马前卒。
一直到了子时,田景文见杨纹依旧一副精神状态很好的样子,不禁有些气馁,想着明日自己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便不再和杨纹在这里耗着,起身离开了。
杨纹并没有意识到田景文的小心思,依旧在忙着自己的事。
到了丑时二刻,一封军报却送到了中书府。
深夜送进来的军报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杨纹连忙打开查看,如果情况紧急,他还得连夜送到别苑去呈给陛下。
这军报的确是个坏消息,那个席卷齐淮二州的贼人张艺本来只是小打小闹,到处流窜,并没有占据到什么地盘。秦瑜派武英侯过去多少有点送军功的意思。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武英侯统领的五万大军都是北方人,不善水战,前期战事很顺利,轻易地战败了齐州的贼寇,张艺也没有负隅顽抗,而是带人全面撤到了淮州。
淮州指挥使丁福兴领兵北上,想着与武英侯呈夹击之势,一举击溃贼人。
但这帮贼人全部躲入了淮湖之中,淮湖在淮州占据着极大的水域,武英侯的军队不善水战,再加上没有那么多的战船,只能止步于淮湖之北。
丁福兴倒有战船,却因为贪功冒进,被张艺接连击溃了三次,虽然没有损失惨重,但士气却遭受了严重打击。
目前,丁福兴也不敢再异动了,领兵驻扎在淮湖之南,算是扼住了事态严重的趋势。
即便如此,杨纹还是没敢耽搁,连夜拿着金牌出了城,赶往别苑。
到了别苑,杨纹拿出了金牌给禁军看,禁军还是将杨纹全身给搜查了一遍,这才放杨纹进去。
这个时候,秦瑜肯定已经睡了,杨纹也不敢打扰,先去找到守夜的太监。
守夜的不是吕思,而是吕思收的徒弟,这人原名叫什么杨纹不知道,只知道他被吕思收为徒弟之后改名叫了吕忠。
“吕黄门,这是中书府夜里收到的战报,事关国家大事,要不要告知陛下?”吕忠目前是黄门侍郎,其他人为了将他的称呼与吕思分开,便称其为吕黄门。
吕忠也感到很是为难,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不要叫醒陛下呢?如果这事分量不够却叫醒了陛下,那还不得拿自己来出气。
“要不要先叫醒吕大人,问问吕大人这事该如何处理?”杨纹见吕忠为难,便提议道。
这话点醒了吕忠,师父可是从小就跟着陛下的,他应该最清楚需不需要叫醒陛下。
吕忠连忙去叫自己的师父。
“小兔崽子,干什么呢?”吕思自己也就二十几岁,语气却老气横秋,在睡梦中被叫醒,吕思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呵斥说道。
“师父,有战报传来,我们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叫醒陛下啊?”吕忠诉苦并解释说道。
“当然要叫啊,陛下说过,战事不可拖延,我去叫陛下。”说着吕思就穿戴好衣服,去了秦瑜的寝室。
今夜侍寝的是玉清,吕思轻敲门,没有叫醒秦瑜,倒把玉清给惊醒了。
玉清揉了揉眼睛,呼唤守夜的宫女,又推了推秦瑜。
秦瑜从熟睡中惊醒,心情顿时不好了,掐了玉清的小脸一下,宫女来报说吕思有事启奏皇帝,吕思便披着衣服就出去了。
“什么事?”秦瑜语气十分不满。
“陛下,武英侯传来战报。”吕思说着就将战报递给了秦瑜。
秦瑜这才打起精神,认真看战报。
虽然没有预期中那样势如破竹地击溃叛贼,但将这帮叛贼压制在了淮湖之中,也算是差强人意,秦瑜倒没有说什么。
“今天在中书府守夜的是谁?”秦瑜问道。
“回陛下,是中书舍人杨纹大人。”吕思道。
“将他叫过来吧!”
吕思立马就去传杨纹。
“微臣见过陛下。”杨纹一进来就磕头。
“行了,起来吧!你对淮州的局势有什么看法?”秦瑜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陛下,张艺所率之众只是乌合之众,如今被压制在淮湖之中已是不足为虑,只是武英侯下辖的军队不擅水战,所以一时难以将其全歼。臣以为可以采取稳妥的办法,就让武英侯与丁指挥使大人包围住淮湖,困死这些人。”
杨纹提的建议并不合秦瑜的意,这种方法虽然稳妥,但太过折大夏的威严了。秦瑜并非死要面子活受罪,但有些面子不得不争。如果大夏镇压区区一方叛乱都需要将其耗死而不是直截了当地进攻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大夏已经不行了吗?
“此时不可太过拖延,传令给武英侯与丁福兴先修建战船,暂缓进攻,等两方都做好准备后再前后夹击,一举歼灭贼寇。”
听完秦瑜吩咐后,杨纹又提议说道:“陛下,臣以为这等大事应该派遣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往淮州,坐镇淮州军,这样也好与武英侯相互联系配合。”
“那你想推荐谁?”秦瑜觉得杨纹说的也有理,便问道。
“中书令文杰忠贯白日,果决能断,如此重任该由文大人来担负。”杨纹说道。
秦瑜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纹,臣子不能直面陛下圣颜,所以杨纹看不到秦瑜的表情。
“文杰毕竟是中书令,身系国家要务,怎可轻动,杨纹,你就代文杰去淮州吧!”秦瑜说道。
杨纹本意是想将文杰支出京城,却没想到自己栽入了其中。毕竟这个建议是自己提出来的,杨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只能无奈地接受。
“微臣谢主隆恩。”杨纹道。
吩咐完之后,秦瑜打了一个哈欠,困意如同潮水一般再次涌了上来,秦瑜的眼皮都在不停地打架,身子似乎也要站不住了。
“你先退下吧!”秦瑜用手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喃喃说道。
杨纹立马恭敬地退下,吕思则想着上去将秦瑜扶回房间,却发现秦瑜已经睡着了。
正在吕思为难之际,幸好玉清走了过来。
玉清附在秦瑜耳边轻呼:“陛下,回去睡吧,您这样会冻着自己的,臣妾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害怕啊!”
秦瑜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在玉清的搀扶下回了寝室。
吕思低头恭立着,不敢抬头看去。吕思在宫里的这几年,见过不少后妃了。在吕思看来,真正厉害的后妃当属玉清了。
玉清的出身本来意味着她终究上不了台面,至多当一个少使罢了。
玉清在刚入宫的时候,更是被秦瑜忽视的状态。对此,玉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心平气和,低调处事。
等秦瑜想起玉清并召见她时,玉清也没有任何抱怨,只是问候秦瑜是否安好,似乎在她眼里只有陛下没有其他。也是在这之后,玉清得到了秦瑜绝大部分的宠爱,在玉清诞下四皇子之后更是册立为美人。
后宫里有过后妃讥讽过玉清的出身,结果被秦瑜打入了冷宫。本来秦瑜是想将那名后妃给直接处死的,还是玉清求得情让那人逃脱死亡的惩罚。
至于玉清如此受宠是否还因为床榻之术了得那就不是吕思所能够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