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波宁得意忘形的摸李佳妮的头顶,李佳妮皱了皱鼻子,往后退了退。
许卫寒说:“她不喜欢陌生人碰,你别吓着她。”
张波宁有些受伤:“我是陌生人吗?我是她波宁哥哥啊!妮妮,咱们就一个月没见不会忘了吧,你忘了我还带你捉小金鱼呢!”
李佳妮往思梦另一边看了看。
“干啥啊,你看许卫寒干啥?”
思梦不得不公平的说:
“妮妮是想说,上次你是重在参与了捞条小金鱼,但最后让人家老板发现又倒回去了,然后是许卫寒帮忙用鱼竿钓到几条。”
“梦梦!不准拆哥哥的台啊!”
“谁让你在台上蹦跶,自己把台崩塌了!”
“思梦。”爸爸突然开口,“这次去你也别紧张,咱们第一次就过去聊聊天,不干别的。”
阿姨马上嗔怪起来:“看你说的,可不就是聊聊天嘛,说什么紧张不紧张的,不紧张也要被你说紧张了。”
“我,我就是说说嘛。”
“我看是你紧张了吧?”
许卫寒说:“思梦让您别担心,她是心甘情愿过去的肯定会配合的。”
阿姨扭过头来笑着对许卫寒说:“恐怕还是你说服的思梦吧,卫寒功不可没!”
“没有阿姨,是思梦自己想通的。”
“这功劳你也别推辞,这几年我们思梦真亏了你的照顾……”
“阿姨,别见外了。”许卫寒看了思梦一眼说,“我说过,思梦是我朋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张波宁说:“都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干什么,再说没有许卫寒,还有我呢!”
阿姨笑着点头又对思梦说:“娇娇让我告诉你,虽然学校有活动来不了,但精神上是支持着你。”
“让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无论结果怎么样,她会照顾你。”
“你看看,刚刚还不让我说,自己倒是说上了。”
“这不是娇娇让我转达的嘛!”
“她小孩子懂什么?”
两个小时的路程一路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
一直到了办公楼,进了通往22层去李医生办公室的电梯里,大家都突然沉默起来。
思梦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聚集的担忧的目光。
她强按着心里的忐忑尽力微笑着,连她也不知道今天会面临什么。
走到挂着心理咨询招牌的玻璃门前,一群人默契的停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思梦,在等她做好准备。
思梦望着里面的窗明几净,愣了半秒。
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要去奔赴黑白不明、好坏未知的地方。
这时一直温暖的小手突然握住她。
思梦低下头,看着那双亮晶晶不谙尘世的眼睛,笑了笑,蹲下来摸摸她的头:
“我们说好的,等我和那个大伯伯聊完,你也和他聊聊天,好吗?”
李佳妮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思梦耐心的劝:“怎么要反悔了?你不去,姐姐也会怕的。”
李佳妮摇摇头,拉着思梦往里走。
接待的前台登记过后,把他们带到李医生的办公室。
李医生看着大约有五六十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略微显些老态,状态却是精神矍铄,眼里放光。
态度也算和蔼:“你这丫头可算是来了,你看这么多家属陪着你来,怕什么啊?伯伯我又不吃人。”
思梦不好意思的笑笑在他对面坐下来。
“看着的确比三年前精神好很多,是自己愿意来的?”
思梦点点头,她对这个李医生实在没有一点印象。
对上次见面也模糊不清,不记得具体来干了什么,也不记得当时自己的状态。
“她的情况你们在电话里给我大概说清了,让我来单独和她聊一会可以吧?你们现在外面等一会。”
爸爸说:“好的,谢谢李医生,麻烦你了。”
“应该的,有什么问题,过后我再问你。”
许卫寒说:“医生,麻烦你……不要太久……”
“我是这方面的医生,知道分寸的,今天第一天不急着问其他,就先向本人了解一下情况,给点小测试。”
思梦回头对他们说:“放心吧,都出去吧!”
众人出去后,李医生说:“我都是从你爸爸和你朋友那了解你的情况,现在先在你这再进一步了解下。”
“你除了不能说话以外,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思梦想了下说:“噩梦,经常做噩梦。”
“听说你是因为一段恋情,那么噩梦都和这相关吗?”
“大部分。”
李医生点头边在本子上记录。
“还有其他事情吗?”
思梦想了下:“好像对那一年的事情有些记不太清,断断续续的。”
“会有幻听幻觉吗?”
思梦摇摇头:“不过有什么相似相关的事情总会联想到他。”
“好,我们先做下测试,把这些测试题选一下,然后这有一张白纸,把这几年你印象最深的画面画一下。”
…………
外面的人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许卫寒走了几个来回后就不见踪影。
张波超在楼梯口找到他。
“哟,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许卫寒又深吸了一口,将烟头掐灭:“三年前就会了。”
张波宁愣了下:“怎么从没有见你抽过?”
“习惯一个人抽闷烟。”
张波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兄弟,这三四年真是难为你了,咱俩又不是外人,别一个人扛着。”
许卫寒闷声沉默了会,扭过头:“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懂,我也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这一天我们都等得太久,以至于到了跟前就不由得心慌起来。没事的,思梦她那么坚强,一定能走出来的!”
“嗯,会好的。”
默了会,张波宁说:“不如,你也给我来一根?”
“你也会?”
“唉,梦梦从初中起就叮嘱我不能碰烟,被她说惯了,也就没想过学,今天不是想陪你吗?”
许卫寒收回了烟盒:“算了,别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你带坏了,让她省点心吧!”
“啧!”张波宁搓了搓手,“总觉得也该干点什么分散下注意力。”
“那个时候……你有这么慌吗?”
“哪时候?”
许卫寒灭了烟说:“她躺在医院的那次。”
张波宁愣了下,低头想了想:“不敢细想!说实话,从梦梦进医院到后来那一两年里,我现在都不敢回想。”
“我看着她手滴鲜血的从展家走出来,她脸色煞白,泪水涟涟,她的痛苦即使是我也能一眼看到就痛入骨髓。”
“我心疼她的手,她却捂着她的心脏,好像那只手的伤已经无关痛痒,身体里的某处让她疼得呼吸不过来。”
“直到她忍无可忍的冲天嘶吼出那个名字,然后就像散尽了力气般倒了下来。”
张波宁的拳头捏得泛白:“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发出那种声音,也是……最后一次听见梦梦的声音。”
他的眼睛通红,只是回忆就忍不住心脏揪疼:“我不敢想,是因为每次我都痛彻心扉的后悔,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看好她,让她一个人跑过去?为什么当时我没有在场,如果……”
“没用的。”许卫寒说的沉重。“当时任谁在场都没用的,思梦她……应该从应约时就做好了这种结果的打算。”
许卫寒停了下,满怀愧疚:“那时候我的重点都在浩阳身上,并没有深刻的了解思梦并心疼她,直到今日再回想,她那时候有多不容易啊!单枪匹马,又义无反顾!”
“所以你之所以这么无怨无悔的照顾思梦,是有些赎罪的意思吗?”
许卫寒看着对面楼梯上的窗户,深思着。
“卫寒!许卫寒!”阿姨的声音突然在楼道里惊叫起来。
许卫寒眸子猛地睁大,瞬间从地上站起来往里跑,张波宁紧跟其后。
“怎么了阿姨?”许卫寒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阿姨拉着许卫寒指了指里面:“快去看看思梦……”
没等阿姨说完,许卫寒已经冲到了里面。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于爸爸在里面抱着思梦:“思梦思梦,我是爸爸,你清醒点。”
“怎么回事?”许卫寒的声音在颤抖着。
于爸爸马上让开位置给他:“快安慰安慰思梦,她一直在捶头。”
许卫寒抓住思梦的手,抱紧她,将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思梦思梦,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别怕啊。”
李医生也有些焦头烂额:“开始交流都好好的,只有在测试时,我让她画一副印象最深的画面,她画了一个方块就画不下去了。”
“我试着引导她,问她是不是想起什么,谁知她就渐渐情绪失控……”
思梦在许卫寒的身体前瑟瑟发抖,泪水无声的流下来。
她不安分的扭动着,痛苦着,双眼猩红想要大哭出声,喉咙呜呜噎噎,像是砂纸在摩擦着。
这样失控的局面,已经有好久没有出现,她究竟是想起了什么?
“出去!”许卫寒压抑着声音,“都出去!”
李医生劝道:“你别急,她这种情况也不少见,都是心门封闭太久突然打开总会有些冲突,我让助理去拿镇定了,打一针睡一觉就好了……”
许卫寒通红着眼睛回头,怒吼:“我让你出去!”
李医生一愣,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下去,怒气冲冲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