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人影猛然出现在窗外。从天而降。

所有的玻璃在一瞬间轰然炸裂。碎片扬起大风。密集而疯狂的枪响，子弹像蝗群般扑进来，所有的东西都在粉碎。沙发被撕裂出碎棉，红木桌腿被打的碎屑飞溅，鱼缸里的水和鱼都涌到地面，墙角的珐琅瓶发出脆响，墙皮鼓起一个又一个大包，大包中央是黑漆漆的弹孔。

二十多个灰西装的守卫只用了两秒钟就全扑倒在地，只不过有人倒下时已是尸体，有人拖着血淋淋的断肢找掩体。七个人从窗外跳进来，满地开枪，五秒后一齐换弹夹，地面上已经没有活口。

嗡嗡的异响，忽然从整个大厦响起。那异响很奇怪，像是震动，又像是暗处盘卧的巨蛇在吐信子。

灯光先是变强，随后骤然熄灭！

七个人齐刷刷卧倒在地，和那些尸体趴在一起。

想象中的袭击并没有来袭，只有黑暗，黑暗和死寂。碎了的落地窗灌进高空风和凉凉的雨丝，地上鲜血流淌。

“电源断了，好像是……烧了。”许久，李隆杰缓缓站起来。

“整栋大厦电都断了。不过有红外热成像仪，问题不大。”尹梦诺的声音随即从耳机里响起，“二队已经推进到三层，感谢防弹衣，虽然有人中枪，但是没有大碍。请各队汇报情况。”

“一队无事，顶部两层已清空。”阮春唐说。

“三队有事。”何知乐弱弱地说，“那什么……我和窦豆被困在电梯里了……这电梯不动了……电梯不是都有独立电源嘛？”

“你们怎么会去坐电梯的？”尹梦诺口气吃惊。

“……”何知乐无语凝噎。这个问题其实很尴尬，按理说这种攻楼战，坐电梯是大忌，何知乐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图省事。带着窦豆进了电梯。其中也有自以为是的安全考虑。楼梯上见到了几具尸体，双方在围绕楼梯枪战。躲进电梯里说不定能避开危险的楼梯。

现在好了，整栋大厦突然莫名其妙的断电。连电梯都停运了。何知乐和窦豆聪明反被聪明误，困在电梯里。

“你们俩先在里面呆着吧。”尹梦诺说到一半被打断了，耳机里传来一通乱枪声，接着又是尹梦诺说话，“你们也听到了，我这边还在交火，等下我抽开身想办法救你们一救。”

“好好好，你先忙。”何知乐把头点的像鸡啄米。点了几下刹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点头那边是看不见的。

何知乐叹了口气，没想到属于自己的战事刚开始就结束了。电梯门虽然很厚，但依然能听见外面时不时响起的隆隆声，那是交火的枪响。消音器是有寿命的，而且非常短，各队的消音器都已经报废了，于是枪炮隆隆。

“我们怎么出去啊？”窦豆试着用匕首翘电梯门。电梯门显然有某种自动回弹装置，撬开的缝又迅速合拢。

“等等吧。这电梯门挺结实的。”何知乐随手戳了戳电梯报警键，毫无反应。电梯已经彻底断电了，现在就是个加厚版的铁笼子。

何知乐抬头看了看头顶，好歹有空调通风口，不用担心憋死。万一没有通风口，何知乐就得半天呼一口半天吸一口了。

窦豆不满地噘着嘴踢了踢电梯门，随后在电梯一角坐下。何知乐想出去又无能为力，决定还是节省体力，有样学样，坐在电梯键底下。

耳机里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时是枪响，有时是对话声。何知乐和窦豆都屏息凝神，认真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关注着战况。

“六层已清空。”

“一队一人阵亡。”

“七层已清空，七层无敌人。”

“顶部五层已清空，一队共三人阵亡。”

“八九十层未发现敌人。”

……

奇怪地，枪声逐渐稀落下去。起初的攻楼战还枪声密集，等了片刻却没有多少动静了。耳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未发现敌人”报告声。到最后枪声完全静止。两队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逐渐靠近，以极快的速度清空每个楼层。

何知乐满腹狐疑，却又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栋大厦的守卫集中在底部和顶部。就像一块空心砖，上下打通，就开始进展飞速势如破竹。

目前为止虽然有人员伤亡，但都是lpt的那些不认识的卫士。阮春唐尹梦诺和李隆杰都安然无恙。至于窦豆，她就在自己对面坐着，水雾雾的大眼睛里担忧又迷茫。

漫长的等待。

终于。

“一二队汇合。稍作休整。戒严。三队请继续向上查探战场。”李隆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这话意味着整栋大楼的鬼蛊党守卫都被清空了。

“何知乐和窦豆，你们在几层？”尹梦诺的声音。

“大概在四五层之间。”何知乐从地上站起来，他知道这是尹梦诺准备来救自己了。

“四五层之间那不好办了。我要是强行破门可能出问题。而且也不好破。”尹梦诺略微沉吟，“我去顶层设备间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恢复电力。你们稍微一等。”

“没事姐，你刚打完挺累的，慢慢上就行。我们在这里暂时没问题，还很安逸。”何知乐一边说着，一边撇了撇不知从哪掏出口香糖来吃的窦豆。

窦豆已经从最初的慌张里镇定下来，听到战事已结束后她彻底放松了，摘掉头盔把枪扔在手边，一副玩累了歇一歇的模样。

“我想起来，这个大厦有地下车库。虽然登记在案的信息是因为漏水已经弃用了，而且是很小的一层地下停车场，不过保不齐鬼蛊党的人会偷偷重启它。”阮春唐忽然插话进来，“为了万无一失，我们还得下去看看。”

“一楼通往地下的楼梯已经封了。焊死的铁门。水泥糊缝。”尹梦诺插话进来，“可能真的弃用了。或者只能走电梯下。反正楼梯是不行。可现在电梯停运了，只能是想办法修好电梯。”

何知乐忽然听到电梯提示音。脚下传来震动。

窦豆瞪圆了眼睛看向电梯上的电子显示屏，黑了许久的显示屏忽然亮了起来。电梯发出轻微的响声，似乎在动，楼层数显示居然还在变化，数字越来越小……5……4……3……

这架电梯突然来电复活了，还在自动徐徐下降！

极度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来，何知乐噼啪拉开枪栓，把地上窦豆的防弹头盔捡起来扣在她脑袋上，面向电梯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