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乐猛的从床上跳起来，夺门而出，他的宿舍对面就是老叶的宿舍。老叶有时候会宿醉不醒，喝多了伏特加在床上挺尸，一挺就是大半天，放炮都叫不醒。何知乐觉得自己踹门进去就会闻到满屋的酒气，还有猪似的老叶趴在被窝里。

但不用踹门，老叶的宿舍门开着，里面没有老叶熟悉的身影，而是五六个穿作战制服的保安正翻箱倒柜地搜查。

“往后退一退，请不要拿走或扔在这任何东西。”一个保安撇了何知乐一眼，继续翻抽屉。

客厅地板上放着一大堆塑料物证袋，每个袋子里都装了新搜出来的可疑物品：加消音器的左轮手枪、装黄色固体的试管、巴掌大的记事本、手持榴弹炮、防毒面具、夜视仪、瓦尔特WA2000狙击枪、卫星电话、十几个药瓶、唇膏管、多达四十张电话卡，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物件。

何知乐看着那些东西，只剩沉默。

看上去这些玩意确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正经学生的宿舍里。

加消音器的左轮手枪倒是正常。何知乐也有一支格洛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这是射击课老师赠送的。射击课老师会根据每个学生的表现，送一支适合用的防身武器。

瓦尔特WA2000狙击枪，价格50万一支，显然是私人物品而不是学校配发，老叶号称自己是个穷鬼，家里欠债，小时候在炮弹厂做搬运苦工赚钱。他哪来的钱买一支和轿车一样贵的狙击枪呢？在学校里他要狙击枪有什么用？

还有手持榴弹炮，这就更离谱了。

这么多武器解释成防身压根行不通，就好比用火箭发射车炸鱼，完全是大炮打苍蝇。

防毒面具和夜视仪，像是夜间作战需要的东西。

四十张电话卡，傻子也能想出来是干什么用的，打一次电话掰断一张，躲避卫星监听简单粗暴而有效。

“搜到什么了？”马烨不知何时走进来了，站在何知乐后面看着那些标本袋。

几个保安立刻站起来敬礼。马烨是学校里的名誉保安大队长。虽然只是挂名的，没有实权，但部下见了依然要敬礼。

“一些武器，还有一些很可疑的东西。”有一个保安向马烨汇报起来，“我们搜到了很多间谍武器，比如这支男士唇膏。”

保安打开一个物证袋，取出一管唇膏，把盖子拧下来，往外倾倒，居然倒出来两粒黄澄澄的子弹。

“不是唇膏而是唇膏手枪，里面可装三枚子弹，设计的非常精妙，唇膏管口是消音器，子弹粒很小，适合近距离暗杀。三发子弹，正好够打死一个人。”

保安又拿起一支试管，试管里有黄黑色的固体。

“具体是什么东西还不能确认，得等拿去化验。但是我闻到类似酒精的味道，所以很可能是泡了硝化甘油的硅藻土。硝化甘油可用做心绞痛的缓解药物，但我刚刚查询过，叶甫盖尼并没有心脏疾病。所以只能是用来制炸弹。硝化甘油如果是液体，一晃就容易爆炸，但泡了硅藻土以后就会非常稳定。一公斤这玩意被引爆就能炸塌四层小楼。昨晚医院爆炸案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我觉得很可能就是硝化甘油引爆的。”

“头儿，这鞋有问题。”旁边一个保安忽然插话。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去，那个保安举着一只皮鞋，鞋跟已经掀开，露出里面绿色的线路板。正经皮鞋显然是不会在鞋跟里藏电路板的。

“窃听器或者发报器吧。”马烨下判断，“我以前用过皮鞋发报器，鞋跟里装了迷你发报机和压力传感器，只需要轻微抖腿，用鞋跟敲摩尔斯电码就可以发报。发报完成后会有静电刺激脚跟提示你发报完成。不动声色传递信息。”

何知乐盯着那只皮鞋，眼熟的很。老叶似乎很喜欢穿这双皮鞋。何知乐单纯地以为是这双鞋好看或者舒服，原来有这种玄机。

“仿生耳声放大器。”保安又提起一个物证袋示意马烨，里面一个蓝牙耳机大小的小物件，保安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似乎是什么众所周知的东西。

“干什么用的？”何知乐不知道这是什么。

“户外窃听用的。你在耳朵上戴上这个，站在距我四十米外，用耳朵对准我。我以正常音量打电话，你能把双方的交谈听的一清二楚。”马烨解释。

“还有好几个隐藏枪械，我们搜到的打火机里、手机里、烟盒里都能倒出来花生大的迷你子弹。两个记事本，里面画了学校的示意图，精致的叫人难以置信，可以找到学校任何一栋建筑的剖面图。学校的秘密地点他并没有画出来，他的级别还进不去，不过有一些标注了入口位置。还有许许多多的情况记录，比如我们保安队有多少人，巡逻路线、换岗时间，校董们的办公室在哪，学校电力水利网络系统管道的大致走向，等等等等。”保安做最后总结，“目前大概就是这些，第一遍还没有搜查完。看着他做的那些情报搜集挺吓人的，让人想起当年开战前的日本特务。偏僻农村里几家几户和水井多深都摸的一清二楚。”

何知乐沉默半晌，低着头离开。大堆大堆的物证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何知乐乐乐乐乐乐乐乐乐乐君，中午好。”高桥靖彦提着两个柚子在走廊路过，看样子是从楼下超市刚回来，正好遇见何知乐，结巴着打招呼。

何知乐挥了挥手，没有说话，还是低着头，背影有些失魂落魄。

高桥靖彦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提着柚子站在何知乐宿舍门口和叶甫盖尼宿舍门口，脸色茫然而呆蠢，伸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犹豫了片刻也没好意思开口问，大概是知道自己说话结巴不招人待见，满脸雾水地回自己房间了。

“我信了。老叶是个混蛋。所以你们都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何知乐叹气。对众人说。

“学校让我们几个人去配合调查。去保卫科喝茶。所有和老叶认识的人都要去。”尹梦诺解释，“你是新生不知道该去哪，我们来带你。”

“现在吗？”何知乐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

“现在。”尹梦诺说。

何知乐没有说话，开始找出门的衣服。他长时间地沉默，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