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区长以前在芙南区工作,和桑义远关系处得还行,调到长虹湖区后和郭散义始终处不到一块。
闻同一皱眉,暗道以前还以为只是看上了高尔夫球场周边土地,原来还藏着这一大块,怪不得不择手段也要上这个项目。
喝干杯中的酒,桑义远又道:“边湖地利可能也有份,似乎是五十亩。”
边湖地利在其中有利益,就意味着苗长刚在其中有利益。闻同仍旧冷着脸一言未发。
桑义远接着道:“生态农庄其实是圈占土地。土地使用权手续变更之后,实际上只投资上马了一个果园,一个蔬菜基地,绝大部分还是交给原来的农场职工和包地农民耕种。”
又碰了一杯,闻同问道:“你怎么看?”
桑义远道:“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又说不太清楚,就是觉得太过头了,可能会出点什么事。”
闻同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桑义远继续说道:“要在虚湖山盖十套别墅,说是给省里退休、退线老领导疗养度暑用。老朱拖着没同意,找到了马副市长和我。景区整治成效显著,如果违规盖起十套别墅,下一步就会有更多的违规商业别墅开发,所有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虚湖风景区管委会主任老朱被闻同逼着立下军令状,全面整治景区,三个月初步见成效,六个月面貌一新,次年旅游旺季结束客流同比前三年平均数增长0%以上。
完不成任务是要下课的,老朱下了狠心,操起刀向利益集团猛砍,短期内就让景区管理大有起色。
在0%以上增长率硬指标的重压下,他挖空心思创新工作思路,为景区上电视、报纸、网络广告,亲自带人到国内重要城市开展推介活动。
现在旅游旺季才刚刚开始,景区客流数据就比去年同期高出60%,让他大受鼓舞。
一开始他是被动的,现在出了成绩,他心气上来了,由被动变成了主动,对苗长刚、赵永海违规修建别墅十分排斥,敢于顶住压力拖着不办。
苗长刚、赵永海的用意很明显,一是讨好省里老领导,急于上位,为接任市委书记、市长争取更多的支持;二是如桑义远所预言,为下一步在景区的违规商业别墅开发开道。
闻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半晌道:“例不可破!老领导疗养度暑,可以到杨百房温泉山庄,条件还要好一些。”
桑义远道:“那里生意太火爆,估计安排不出那么多空房。”
闻同说:“可以考虑由财政拨款,以市人大、政协名义盖一座疗养院,优先安排上面的老领导。你可以和马副市长一起提出来,由马副市长批钱。”
第二天上午戴皎洁给闻同发短信问道:“今晚有空?不要约其他人,有事说。”
作为曾经的上下级,单独吃个饭是人之常情。不过戴皎洁的情况特殊,在边湖的时候闻同就加倍小心,连和她谈工作时都虚掩着办公室的门。
这次来参加培训班闻同还没有单独和她在一起过,他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以免惹来嫌疑。
这次戴皎洁明确要求不要约其他人,闻同以为她想单独叙叙旧,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场,只得回复道:“有空,好的,你帮忙安排地方。”
这次戴皎洁出人意料地选了国立大学旁边一家咖啡厅,点的也只是普通商务套餐。
这家咖啡厅档次一般,主要客户是学生,但年头久,国立的学生无人不知。闻同熟门熟路地走进二楼半封闭式小包间,意外地看到孟琬琰坐在戴皎洁旁边,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她还挺细心,叫了女伴陪着。
等闻同坐下戴皎洁道:“闻书记,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孟副部长也是国立的,和你还是一个专业。”
一切是那么地熟悉,闻同心里荡漾着难言的亲切,兴致勃勃地道:“是吗?没想到我们是校友!还是戴局长关心人,安排这个好地方。——你哪一年的?”
孟琬琰也格外兴奋,说道:“我晚,XX届!”
戴皎洁打趣道:“小师妹!”
“小师妹”这个称呼在这个时候显得太暧昧了,孟琬琰脸上一红。见闻同居然也显出窘状,她又禁不住暗自好笑,心道这人还真可爱,官场沉浮十几年还保持着这份难得的纯朴。
略一尴尬闻同道:“XX届的,咱们还同过一段校,那时候我研究生还没毕业。”
聊了一会儿校园往事,戴皎洁问闻同道:“我听说了一些,是不是困难很大?”
有孟琬琰在,闻同不想说得太多,道:“确实有困难,麻烦不小!”
孟琬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低头独自品尝咖啡,安静地当听众。
戴皎洁感叹道:“你过去后,边湖气象一新,区县、行局进取心明显好了许多。大家明白歪门邪道没有用了,做好事情才是唯一途径,把心思都放到工作上。如果出现变故,很多好的东西还没有成形,慢慢会夭折掉的。”
闻同一笑道:“你太高看我了,地球离了谁也不会停下。”
戴皎洁说:“是不会停下,就是转得踉踉跄跄!我在那边呆了两年,经历两任班长,能不清楚情况?”
闻同苦笑了笑,默然不语。戴皎洁又道:“下一歩怎么打算?”
闻同不想瞒她,也知道瞒不了她,再次苦笑道:“个人想法是能回去最好,不过有的事情由不得个人意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又聊了一阵边湖的人和事,戴皎洁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满脸歉意地道:“有急事,得先走一步,真是对不住!”
孟琬琰稍稍一愣,明白过来她是找借口,在给自己“创造机会”。闻同倒没想这么多,信以为真,有心想就此一起走又觉得不礼貌。
戴皎洁不在,两人一时相对无语,气氛出现短暂的尴尬。孟琬琰到底是妇联干部,做思想工作是强项,沟通能力很出色,迅速找到了恰当的话题,说道:“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在学校学刊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很有份量,影响很大,孙以身老师亲自撰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老师写的,后来才知道不是。文章紧贴现实,非常有深度,我们班女生倾慕得不得了!”
闻同正伸手去包里取烟,看空间排气不好又忍住了,往回缩手道:“你们入学不久,觉得有深度,现在再去看呢?该觉得幼稚可笑了!”
“你吸吧,没关系的,不影响我的。——不会!有的内容我今天还记得起来,仍然适合现在的经济社会建设,价值毫不退色。比如说……”孟琬琰果真记得,一连说出好几项。听得出来她是真有印象,不是讨巧临时看过文章。
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闻同倒真的对她生出“小师妹”的亲近感,也不急着买单走了,笑问道:“十年做到副厅局级,实在太不容易了!一毕业就在妇联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