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幕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残忍，究竟什么才是残忍？”

“这些人所犯何罪，致以遭受被屠杀的后果？”

“那些马贼恶行至此，以恶制恶，为兄残忍吗？”

东方离平静的眼神望着前面的村庄，口中淡淡道。

闻言，何明的脸上涌起了羞愧之意，方才自己竟然误会了兄长，实在是不该！

他下马走到东方离面前，低着头拱手，面露愧色道：“兄长，小弟错了，小弟不该误会兄长的。”

东方离挥挥手道：“无妨，为兄只是希望日后和兄弟你行走江湖，在保持心中正义的同时，要懂得明辨是非。”

“因为在这个江湖，乃至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人，不配称之为人。”

何明点头：“兄长教诲，小弟谨记于心！”

东方离摇摇头，调转马首，淡声道：“我们走。”

方才自己埋葬那对母子是事出有因，此时这些村民跟他可没有任何关系，东方离才懒得去管。

“兄长！”何明突然叫道。

“嗯？何兄弟你有何事？”

“兄长，方才那马贼说他们乃是什么盗厉山狂龙寨的人，想必那寨子中必定不会只有那十几人。既然这些人如此残暴动辄屠村杀人，由此可知这些人绝非什么好人，不如我等问好地方，杀上去，将这个寨子端了，替天行道！免得这些人再添恶行，再来祸害这些百姓！”何明目中充斥着正义的火焰，坚定道。

“对呀，我也觉得何公子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杀上去，将那个什么狂龙寨给灭了，让他们再出来为非作歹！”云落雨闻言，也是挥舞着拳头应和着，她苍白的面容也因此有了一丝红晕。

“替天行道？上天可曾求你帮忙了？”

“这些人，并不是你灭了一个寨子就能灭绝的，你端了狂龙寨，日后也会出现什么狂狼寨等等，这种情况，不是我等以一己之力便能改变的，所以，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东方离神色淡漠。

“这....这怎么能叫做白费功夫呢？”何明有些愣住了，他发现这个江湖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要知道，在大齐卫州，此事已经是常态了，凭我一己之力，完全没办法作出任何改变。”

“民不聊生，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词，它是由无数支离破碎的家庭，无数皑皑白骨拼凑出来的。”

东方离摇了摇头，之前他曾派出大量的弟子，分散开来去打听消息，这才了解到了大齐卫州真正的模样：

山贼林立，武林帮派占据着各个城池，百姓的生活，早已变得水深火热。

在那些正派帮派控制地地区内还会好一点，但是在那些邪派帮派乃至于被山贼控制的区域，可谓是十室九空，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

而造成这些的原因只有一点：大齐重心向东侧偏移，导致西方卫州的守备空虚到了一个极致。

在卫州，国家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护佑民众了，如此一来，秩序的崩坏也是必然的了。

何明沉默了，在馨雅的劝说之下，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看了一眼逐渐被大火吞噬的村庄，上马跟着东方离一同离去。

接下来的七日时间，众人之间的气氛皆是有些低沉。

一路向东，累了就休息一下，晚间若是遇到城池，便在城中客店休息一夜，若是恰好行至荒郊，便也就露宿一夜，随便对付一番。

何明之前逃跑过来的时候，是跟着前往楚国的商队一起来的，终日躲在马车当中，未曾看过马车外真实的世界。

而这次的旅途，让他确确实实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民不聊生，什么叫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由于这大齐撤去了卫州九成的守备军队，加上这两年经常有天灾降临，导致各地的民众怨声载道，啼饥号寒，多数人流离失所，颠沛流离，拖家带口向着东面逃灾。

然而还有一些人，丢下了手中的农具，开始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反过头去侵袭本来和他们一样的平民百姓，动辄抢人抢粮，甚至屠村灭门。

卫州大部分地方的秩序，已经完全崩坏了。

东方离等人一路之上，时长能看见饿死在路边的尸体被野狗分而食之。

而且这短短七天之内，他们遭遇到了不下于十次的袭击，这些袭击之人，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人，拿着农具，拦在前方便要东方离等人交出食物和钱财。

其中的少部分是练了武的武林中人，看到东方离等人势单力薄还身穿价值不菲的华服，而且其中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皆是起了心思，纠集众人一同想要拿下东方离一行人。

面对这些人，无论是走投无路想要打劫粮食的普通人，还是图谋他们身上贵重物品的马贼，或者是纯粹看中云落雨二人容貌想要劫色的，但凡挡在东方离面前的，东方离都毫不留情地送他们进了轮回。

东方离心中对于这些灾民还是有着一丝同情的，但是不论是谁，只要敢对他动手的，在他眼里都是敌人。

这一路走来，几人都变了许多。

悟情脸上的慈悲之意更甚，这一路上他不知多少次分粮食给那些遇到的快要饿死的灾民，更是屡次出手，消耗内力亲自为那些调理身体，让他们能够坚持活下去，为此，他身上本来华丽的月白僧袍，也在前几日当了去，换成了一袭灰色的僧衣，将换来的银子奔波各地，尽数换成了粮食，不断分给那些灾民。

而东方离虽然并未做什么，但是也是默许他将这几日从那些山贼身上得来的物资，换成粮食分给了灾民。

云落雨脸上带上了一丝风尘之色，看向悟情的眼神，也越来越接近当日玉映岚的眼神了。

何明是变化最大的一个，他一路上除了带着馨雅同悟情一起救济灾民之外，越发的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一直淡然的东方离和一直保持冷峻之色的叶凌天了。

七日来的奔袭，让他们终于走出了卫州，来到了禹州与卫州交界的重城：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