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同时把目光转向殿外,只见两名禁军士兵押着一个二十多岁俊俏儒雅的太监进来,后面跟着大理寺丞与内寺监丞。
进到殿中,两名士兵一人照邓正方腿窝一脚,邓正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得脸都变了形,高声叫道:“国主救我。”
韩熙载冷冷道:“邓正方欺君罔上,罪该万死,请国主下令。”严续点头道:“韩大人言之有理,请国主下令处死这个阉竖。”
邓正方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上嘶声叫道:“国主救命,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怎么把所有过错归罪到小的身上?请国主为小人做主。”
汤悦出列道:“天火烧了大殿,昭示君臣失和,内有小人,如今国主兄弟和睦,除去如此小人,天灾自消。”
中书舍人陈乔与徐铉同时出列道:“邓正方假传圣旨,造成国主兄弟失和,公主冤死,罪不容诛,臣等请国主下令把此贼凌迟处死,以儆上天。”
邓正方差点吓昏过去,趴在地上拼命磕头。李煜同情地看着自己这个贴身太监,有心挽救却不敢,脸色很是尴尬。
严续冷冷道:“昨夜天火烧殿,整个皇宫大内文武百官死伤惨重,必须有人为此负责,阉竖祸乱皇宫,非是江南之福,请国主早下决心。”
邓正方已不会说话,浑身颤抖趴伏在地上,双眼无神看着大殿御座上的李煜,眼神里满是乞求。
韩熙载冷冷道:“请国主下令。”百官同时跪下道:“请国主下令。”李煜心理终于崩溃,摆手道:“就依卿等所言。”
严续马上向值殿武士道:“拉出去,凌迟处死。”立即奔进来两名禁军士兵,把吓得昏死过去的邓正方拉走。
众大臣齐呼国主英明,李煜脸上勉强绽出一丝笑容,擦一把头上的汗道:“众位爱卿还有何本要奏?”
众人都不作声,严续躬身道:“请国主回宫将养身体,余下之事自有老臣处理。”李煜满意地看他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韩熙载一眼道:“韩爱卿替本王到死伤大臣家中慰问,所有开支由内宫支取。”
韩熙载跪下领旨,李煜这才退朝回宫。众大臣拥着严续出了皇宫,各自回到所属衙门工作。
眼看天光大亮,金陵百姓马上得到消息,大街上再次沸腾,所有百姓都聚到大街上,吓得江宁府紧急增派人手维护治安,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禁军跟着也增派了巡逻军队,百姓们对他们视而不见,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天下没有不透缝的墙,马上便有人知道天火昨夜烧了皇宫,死了一百多人,而且李从善晋封为亲王,公主葬礼升格,凌迟了国主亲信太监邓正方。
金陵百姓极力发挥想像力去构想其中的联系,各种版本相继出炉,有说天火是公主阴魂所放的,有说国主兄弟不和上天降灾的,更有人说是后宫糜乱阴阳失调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金陵城无一处不在议论此事,反而冲淡了公主之死的悲凉。
消息很快反馈到客栈,萧汉得知后一时也惊得目瞪口呆。原本只是想要发泄一下内心的愤怒,谁知天雷居然如此配合他,生生把一场事变变成了天灾。上天如此配合,让萧汉内心无比震撼,更多的却是对上天的恐惧。
慕容秋雨也很意外,白九霄与司马安同样如此,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料到有此一出。白九霄道:“上天有德,必是知道李丫头冤死,这才帮着我们出气。”司马安摇头道:“李煜倒行逆施,苍天有眼,才有天雷击顶之事发生。”
武当七子仍沉浸在失去李月萤的悲痛之中,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七子聚在一起,无精打采地听他们说话。
店小二打扮的潜龙班头葛庆连前来复命,萧汉嘉奖了他几句,对于此次他们发动手下力量秘密赶制孔明灯之事很满意。萧汉并不怕官府盘查,一切东西都是蛟龙帮与游鱼帮从外地秘密运来,就算官兵把金陵城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出底细。
一天时间准备了二三百盏孔明灯,可见潜龙这个秘密组织发展迅速。孔明灯升空之后,便是蛟龙帮与游鱼帮表演时间,两帮出动大批人马,从城外抓了大量飞鸟,秘密运到城中,埋伏在皇宫周围,孔明灯升空之后便把鸟儿放出,双方密切配合来了个火烧皇城。
事前萧汉就再三吩咐绝不对露出一丝痕迹,是以两帮帮主亲自出面,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令萧汉很满意。因为金陵城加强盘查,两帮帮主没有露面,只有葛庆连前来复命。
打发走葛庆连,武当派众人商量一番,萧汉实在不愿意再呆在这个伤心之地,决定明日便出发,先回武当派看一下,然后便前赴江陵阻挡魔教。
谁知李从善派了管家前来通知他近日不可远离,十一月初五原定阅兵计划不变,到时由他扮做副将随郑王前往观战。
萧汉不便驳李从善面子,也着实想看看自己的练兵之法可有效果,便打发司马安与白九霄带了武当七子先回武当山,只留下慕容秋雨与自己一起。
再过四天便是初五,宫中逐渐又传来消息,说是一个法术高明的老道说有办法召回公主魂魄,被李煜高薪聘请,已在公主府第做法三天。萧汉心中一动,按道理来讲如果人已经死去,七天之内必要下葬,如今李月萤停尸已超过七天,李煜居然还找人帮她招魂,这里面一定有鬼。
慕容秋雨也做此想,二人一番商量,决定再找郑王带他们入宫查探。谁知还没等二人行动,便听葛庆连禀告说天山派叶天寒带着骆北鸿、段西柳、江东阁三人入宫去了。
这下热闹大了,萧汉很想进去看看叶天寒会如何发飙,急忙派了葛庆连给郑王送信,让他再次入宫打探消息。
二人坐卧不宁在客栈呆到天色将晚,却没任何消息传来。萧汉很失望,难道叶天寒见到徒弟惨死无动于衷?还是不敢招惹南唐与李煜?还是李煜对她承诺了什么?
正在猜疑,便听客栈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萧汉在哪个房间?”慕容秋雨马上跳了起来拉开屋门,见到外面正是叶天寒带着三个师侄站在院中。
萧汉跟着出来,看到叶天寒面无表情,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顶在头上,显得苍老了许多,身子都微微有些佝偻。骆北鸿三人双眼无神,神态黯然,默默跟在她身后。
慕容秋雨躬身拱手抱拳道:“慕容秋雨见过前辈。”叶天寒抬眼打量她足有一分钟,突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轻声道:“慕容姑娘不用多礼,快快请起。”萧汉跟着上前施礼,看到叶天寒头上苍白的长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叶天寒木然看着他,骆北鸿三人互视数眼,段西柳想要上前,被骆北鸿使眼色制止。
慕容秋雨静静站在萧汉身边不说话,叶天寒又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伸出精瘦枯干的手帮萧汉擦眼泪道:“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轻易流泪?你身为天下正道总掌门,如此作派成何体统?”
萧汉早在心里把她看做岳母一般,见她伸手帮自己擦泪,感激莫名,同时心内更加酸痛,伸手接过慕容秋雨递过来的一方手帕胡乱抹了一把脸道:“你们怎么来了?”
叶天寒再次打量慕容秋雨,看得她很是奇怪,跟着打量自己,怀疑地看着她道:“前辈如此看我,可有话要说?”叶天寒收回目光,痛苦地闭上双眼,良久方睁开眼睛道:“万事自有天定,不可强求。如今萤儿已去,再多悲伤亦是无用,江湖武林多事之秋,你们还得以天下为重,不可纠结于儿女情长。”
萧汉双眼红红道:“请前辈到屋中喝茶。”慕容秋雨急忙上前搀扶着她回屋,骆北鸿三人跟在后面。
刚进屋门,萧汉示意慕容秋雨关上房门,跟着面色突然变得狰狞,盯着叶天寒道:“在下有一句话斗胆请问叶老前辈,请前辈一定据实回答。”
叶天寒面色微变,随手划了一下落到额前的一绺白发,双目阴沉道:“你有何话要说尽可直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