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氏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正是他人族的缔造者之一,圣父造化道君。
他之所以泪流满面,是因为心中感动。
因为在天道功德入体的瞬间,他也就知道了自己将来的命运虽然与天道同不朽,但却要永世在三十三天外火云宫中不得擅离。
这等于是放弃了自由的永生!
而且他明白,依照他自己的资质和实力,是不可能挣脱天道束缚的。
但是,此时造化道君却传音过来,告诉他有朝一日会去解救他这让燧人氏如何不感动?
在这等时刻,天地间谁敢冒此大不韪,顶着天道的压力给自己这个承诺?
无论这个承诺是否真能兑现,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圣父,请务必保重!孩儿必会好生修持!”
燧人氏心中呢喃,脸上泪水瞬间蒸发,再度躬身之后便破空离去。
……
三百里外,青阳山中。
林枫依旧是那般盘坐在蒲团之上,愈发朴拙的脸庞上闪过一道悲悯,随即又化为坚定:“天道,你想永远束缚人族,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往断折的不周山,并扫过九重天阙,眼中闪过无数画面,片刻间竟已将巫妖两族的情况尽数洞悉。
“巫妖大战,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女娲,你可真是好算计……罢了,念在你造人之功,我便给你这个顺水人情吧。”
微微一笑,林枫又重新闭上了双眸,再度变得古井无波。
他虽身处喧嚣之外,然一切却尽在掌控之中。
……
不周山下,巫族祖地以北三万里。
一道身材窈窕的倩影行在大地之上,望着山河破碎,众生疾苦的洪荒世界,她美眸之中有悲悯之色流转而过。
此女不是旁人,却是巫族十二祖巫之一的后土。
后土虽是祖巫,但却天性不喜战斗,而刑天和大羿晋升为祖巫之后,“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便多出了一个人,她索性便让位出来,乐得清闲。
将来巫妖若是大战,她身为巫族一份子,而且还是祖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但是从她的本心而言,总觉得这样的争斗实在无谓又无趣,所以如能不参与,那却是最好不过了。
后土本想着趁两族局势安定,出来游历一番,也好排解一下内心的烦闷。
但一路所过之处,却尽是无数年来两族之战枉死的冤魂,还有破碎不堪的山河大地,令她实在无法轻松起来。
后土望着这天地间浪荡无依的无尽生魂,陷入了难以自拔的迷茫之中。
她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在大地上不断地游走着,一直走了三百年。
终于有一天,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流露出了彻悟之色:“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后土已经感应到,那冥冥之中属于她的宿命。
她回头遥望那虽已断折,却仍旧巍峨的不周山,美眸之中无法抑制地流淌出两行清泪。
“为了巫族能够延续,也为了天地间的无尽生灵……我后土义无反顾!”
原来,自从天地初开,洪荒造就以来,虽然衍生出天地生灵无数,却无一处轮回所在。
天地间无数因诸般劫难而死去的生灵,不是始终浪荡于天地之间,没有归宿之所,就是被邪恶修士抓住,练就了诸般邪功与邪宝。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纵然洪荒世界无边广大,却也定然会被无尽生魂所充斥。
届时,天地必然大乱。
所以,必须为洪荒世界打造一个魂魄往生之归宿,不能让那些生魂继续在世间任意流荡。
“今我后土,观洪荒生灵,死后魂魄浪荡无依,于天地间不能安息。故,愿以自身化轮回,以度万千孤魂无有归宿之苦。从今而后,诸天万界,一切众生,凡不成仙道者,皆入轮回!轮回设六道:天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阿修罗道。生前有大功德者,可入天道;功德罪孽持平者,入人道;罪大于功者,入畜生道;罪大恶极者,入恶鬼道、地狱道……”
后土仰面朝天,绣口吐出字字珠玑,她的平静而温厚的声音传遍洪荒世界,一切生灵尽皆闻之。一时间,周身有无数金莲绽放,虚空有万道瑞彩洒落。
“六道轮回,现!”
陡然间,却见六道遮天的门户在虚空之中降临,却又仿若虚影,瞬息之间隐没。
而那些流荡于天地之间的孤魂野鬼,仿佛被一阵巨大的吸力所牵引,纷纷凭空消失在原地,却是依各自生前功过,轮回转生去了。
“兄弟姐妹们,来不及与你们道别了……”
后土最后回眸望了一眼不周山的方向,窈窕的身躯已然被无数功德之光掩盖,眼角的清泪也在光芒中消失不见。
待到光芒散去,倩影渺然无踪。
“拜谢后土娘娘大德!”
一时间,洪荒无数生灵有感于后土化轮回之功德,尽皆望不周山方向而拜,口中念念有词,俱是无比虔诚。
……
后土身化六道轮回,如此惊天动地之大事,自然是令得诸天震动,无数圣者大能亦是喟叹。
“后土妹子终得大道,我这心头,却是既喜且悲,百感交集……”
娲皇宫中,女娲一向高贵漠然的美丽脸庞之上,却是难得露出一丝悲戚,同时又感慨万千。
她与后土多有交情,便是证道成圣也多仰仗对方所赠之息壤,自然感念那情分。
“唉,我虽是妖族之属,但只看后土妹子的情谊,也不能令巫族就此亡了啊!”
至于三清、西方二圣皆有感慨谋划,此处却不必提,却要说受到最大冲击的巫族一方。
……
不周山下,巫族圣殿。
帝江、句芒、祝融……以及刑天、大羿等“新十二祖巫”正在殿中参悟阵法,却不料听到后土化轮回的消息,皆是震惊万分。
许久之后,脾气莽直仅次于以前的祝融的老八强良才愕然道:“七姐怎么就这样抛下我们而去了!将来与妖族决战,岂不是又少了一个生力军?”
“你懂个屁!”
一向宽厚的帝江与从来温和的句芒同时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