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细细绵绵。
在这天地间,织成了一片连绵不尽的雨幕。
前方青山如黛,妩媚清丽,格外的动人心魂。
那遥遥的远方,慢悠悠的行过来一辆云车。
乌金木制的支架,紫色华贵的四壁,前面有着身姿优美的云兽拉着车。
四蹄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踏着,微微溅起晶莹的水珠。
那是地上的积水。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遮帘微微飞起一角,却是若隐若现的透出车厢内的场景。
一袭白色长袍的男人,斜斜倚靠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长眉入鬓,黑色的发被通天玲珑白玉冠束紧,死死压住了鬓角。
看起来格外的清冷。
有些不好亲近。
两个女子分坐两边,都是貌美倾城之辈,旁人不清楚大概是要感叹一句好艳福,这左拥右抱,携美同行,果然是人生赢家的做派。
然而……
左边坐着的是朝阳郡主,她自然知道陆长生不喜欢在看书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这个时候很是乖顺,时不时的看他一眼,仿佛这样就是心满意足。
但是陆长生不为所动。
她喜欢他,没错,但是同样的,若不是因为他成了朝阳的执念,她也不会卡在元婴初期这个门槛儿不上不下这么久。
要知道,她成功的修成元婴,离不开她的那个好爹天南王的帮助。
一颗孕婴丹,若不是太蠢,那么就是一头猪,都能够被硬生生的推上这个级别。
当然,朝阳的天赋还是有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登上风云榜,九州天机阁可不卖任何人的面子,就是天南王也没那个本事指使他们。
她实力很强。
所以对于和宁清秋的那场约斗,说实话,陆长生并不看好。
但是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朝阳郡主许诺一个放弃他的诺言,陆长生……没抗住诱惑。
即便是到时候宁清秋真的不敌,那他也不让她出事便是,反正事情不会再坏了。
宁清秋在一边默默的擦拭着炼心剑,用自己的手一寸寸抚摸它,直到光洁如新。
据说修士和自己的兵器相处得越亲近,那么越是心意相通,用起来就是得心应手。
她现在得抓紧一切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
每一点微小的进步,带来的收获都是巨大的,成就感也是实打实的。
宁清秋清楚记得丫丫说的是那个救她的人,是出于某种原因救了她。
即便不知道那个原因是什么,竟然能够重得过一条人命,但是宁清秋知道,那必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眸色清寒,倒映着炼心剑的雪亮细长的剑身,两相辉映,流光皎洁。
无论是什么事,她必定是要去践行的。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有足够的实力。
掀开车帘,玉珠相互碰撞,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个画面飞快的掠过。
好像是什么时候,也是这样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一声声的回荡。
宁清秋眉目间掠过一丝怅惘。
知道自己是个失忆的人之后,这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
说不上晴空万里,但是也远远达不到阴云密布的程度。
就是这样,有点灰,有点黯淡,和一点缠绵的忧伤。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感觉自己的心境,或者说是剑道意境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宁清秋练的是七情剑,这个名字是丫丫亲口说的。
之前的她,只知道身体熟悉这样的剑法,倒是不知道是什么剑法。
总之,就连陆长生对于这套剑法也是赞不绝口,声称这是少有的偏重意境和人体自身的感悟,而跟外界环境没有太多的互相影响的剑法。
她慢慢的咀嚼这个名字,觉着无比的贴切。
这剑法要进步,不只是招式的勤学苦练,更重要的,便是这喜怒哀乐忧惊惧这些人的七情六欲的体会。
宁清秋估摸着,自己刚才的心态,应该就是暗合了七情中的哀忧二字。
她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的朝阳郡主脸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少女,肌肤若雪,气若幽兰,跟她截然不同的女子。
陆长生,对她很不一样。
虽然没有怎么表露出来,但是她就是知道。
她的剑道天赋,当真是难得一见。
就这么坐会儿车的功夫,她就能得到不小的进步。
至少这云车内的几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绝对的大能修士,对于一个筑基修士的任何一点儿动静,都是了然于心。
但是她没有气馁,反而燃烧起了熊熊斗志。
不怕对手强,就怕对手弱得连出手的**都没有。
也是,要和她朝阳郡主抢男人,怎么也不能太差!
这心思九转十八弯,宁清秋——
自然是不知道的。
陆长生只是继续的翻着他的医书,眉目不动,就像是没有悲喜的神佛。
心里却是对于宁清秋满意了几分。
若是按照这个进度,那么获得胜利,就是指日可待了。
要知道,同阶之中,本就是剑修乃是攻伐无双,堪称第一的。
宁清秋这个进步速度保持下去……朝阳郡主也就只有饮恨败北了。
谁让她非要逞能,发誓把自己的修为压低到和宁清秋一样的程度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人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至于童童…….
他团成一团,整个人都窝在茶炉旁边,睡得正熟。
宁清秋暗自吐槽,这是因为烟雨天气,所以小家伙没精打采的——
陆长生说了,童童的原型植物,是喜欢阳关干燥一点儿的环境,这样水哒哒潮湿的环境够他难受好几天的。
可怜的孩子……
妖怪混到这个地步可就是够惨了啊。
宁清秋想了想,给他搭上一层毛茸茸的银狐皮毛,温暖厚实。
即便是知道不会着凉,但是从落崖山底出来之后,童童就一直趴在云车上睡,肯定是不舒服的。
朝阳郡主冷声嗤笑了一声。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明明说了要走人,结果还不是等着和他们一起从传送阵出来,然后便跟上了云车,现在也没有要走的架势。
欲擒故纵!
心机深沉!
她这么恨恨的想着,咬牙切齿的模样。
陆长生冷冷淡淡的睨她一眼。
朝阳郡主有点委屈,到底不敢闹。
只要她敢闹,陆长生就敢把她丢出去,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于是朝阳便气呼呼的,闭目养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