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邬思道预料的差不多,一干阿哥在把各自的条陈都交上去,并且因为其中许多狗屁不通的地方受到了费老头一通狠批之后,康熙从中选出了九阿哥胤禟南下接见理查德。此事让八阿哥一伙的声势又是一振。而紧接着,康熙再次对京城的事务做出了一点儿调整。施世纶升为户部尚书;大阿哥胤褆入工部主理部务;三阿哥胤祉入礼部学习部务;四阿哥胤禛入户部学习;八阿哥胤禩入刑部;十三、十四两阿哥入兵部,至于其他的几位阿哥,有的去其他部门学习政事,有的去内务府学习处理旗务,也是各有安排。
费府。
费老头和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半百老头面对面坐在书房里,那半百老头身边还站着一个大约十岁左右、态度恭谨的小小少年。
“继善,过来让为师看看!”费老头抿了一口茶,伸手朝那少年说道。
“老师!”尹继善看了身边的那半百老头一眼,看到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对之色,这才走到费老头面前,恭敬的长揖到地。
“起来起来,小磕头虫!”费老头拉起自己的“大弟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又不满的朝那半百老头说道:“我说尹泰啊,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好好的一个孩子,你看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都快成和你一样的小老头了!一点儿活力也没有!”
“这……”尹泰笑了两下,朝费老头躬身说道:“费大人,卑职家教严些,也是为了后辈好。小孩子不能放纵,不严厉些的话,很容易学坏的。卑职可不想后辈们像是其他的八旗子弟一样不学无术,四处沾惹事非啊。”
“学坏?哼,别人能学坏,继善这么懂事。也能学坏?你少给你拿你那套谬论出来显摆。在小孩子身上耍威风,很了不起么?”费老头斥道。
“是是,卑职明白!”尹泰连连点头说道。
“明白就好。”费老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尹泰,又接着说道:“继善是我的学生,我要好好考察一下他这段时间的进境,所以这几个月呢,他就先住在我这儿了!你不反对吧?”
“这,费大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您如今是朝中重臣,继善若是住在您这儿,容易惹闲话啊!”尹泰有些不愿意地说道。
“什么闲话?学生住在老师家里,有什么好说的?就你废话多!……就这么定了!”费老头怒道。
“老师,我跟阿玛就住在京城,跟您的府邸不远,您要考查学生的进境,随时叫一声就行了!不必搬过来住这么麻烦地。”尹继善突然插嘴说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伸手敲了一下尹继善的脑门儿,费老头又瞪着眼睛看向尹泰。“你答不答应?”
“这……”看到费老头执意如此。尹泰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暗叫倒篓。
这一幕实际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自打尹继善被费老头收为学生之后,他就过得十分不舒心。他尹泰虽然是旗人出身。却是一个死板的道学先生。本事不怎么样,在家里的威风却是大的紧,对儿子们的要求也是十分严厉,稍有差池便是棍棒相加,因为他相信,“棍棒之下出孝子”。虽然这只是一种教育方法的问题,可是,费老头对对他地作为嗤之以鼻,并且,在一次发现尹继善身上挨打的淤痕之后,毫不客气地就把孩子接到了自己府里住下。并且还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顿。
现在,朝廷传下公文,让他接替已经升任户部尚书的施世纶出任顺天府尹。他知道这个官难做,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所以,在到任之后就来请教自己的老上司费老头,谁叫就是这个费老头向上举荐的自己来着?不曾想,居然又被费老头借机给责备一通。……真是冤枉死了。他到底错在哪儿吗?
“顺天府尹一职虽然在京城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可也不算是个小官了。你如今担当此职,可曾想过该怎么办没有?”费老头也不理会尹泰的腻歪心情。又接着问起道。
“大人,卑职正是想就此请教来的。卑职恐怕没有施世纶那种本事啊!”尹泰听到费老头主动谈起,也顾不得生气,急忙叫苦道。现在这情形,如果不是圣旨不容反对,他都想立即辞官了。尤其是刚刚听到众阿哥入各部学习的事情之后,他就更加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你怕什么?”费老头轻轻拍了拍尹继善地脑袋”“现在朝中地情形还不至于那么糟。而且,就算要争,也不会有人跟你这个顺天府尹找麻烦!哼,不给你面子,他们也得给我费某人点儿面子。惹我?他们现在都还没有这个胆量。只需记得四个字,我就包你万事大吉!”
“请大人指教!”,尹泰听到费老头话中明显要罩着自己的意思,心中稍定。他来见费老头,还带着尹继善,其实内心想求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没有那么高地眼力,只是觉得费老头现在在朝廷上说话挺有份量的,尤其是极得圣眷,又是诸皇子的老师,只要他肯护着自己,顺天府尹这个受气包的官职就不会太难做。
“指教什么的就算了,这四个字简单,就是:秉公为政!”费老头说道。
“秉公……?”尹泰皱眉看向费老头。这话说得容易,可真要做到的话,可就费了老鼻子劲了。再者,现在讲“公正”,似乎有些不太合时候。就算你想公正,也得让别人同意才成啊。
“好啦。看你都是什么表情?……你这两年在朝鲜做的不错。皇上和朝廷上的诸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会昧了你!只要你在顺天府表现的不算太差,一切以公正为本,别乱掺和,向上的道路便会一片平坦。……别以为日子不好过,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地,你自己可要把握好!”费老头又对尹泰说道。
“是。卑职谨记大人教诲!”尹泰朝费老头躬身道。
“光记住有什么用?要‘理解’!……好啦好啦,我那么多手下。就你死板!快滚快滚!”费老头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尹泰轰出了书房。
“老师,您又当着我的面给我阿玛难堪,他肯定心里不舒服!”尹泰走后,尹继善对费老头说道。
“呵呵,人小鬼大,心眼儿挺多!我知道你老子是个小心眼儿!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费老头笑呵呵地拍了拍尹继善的后脑勺,突然问道:“继善啊,你愿不愿意去跟皇子做伴读?”
“做伴读?”尹继善小脸一怔。
“皇上听说你是我地学生,就想让你进宫跟阿哥们一起读书。我没有马上答应,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很懂事。这给阿哥做伴读的事情呢,有好处也有坏处,为师不愿替你拿主意,也不想让你阿玛插手,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老师。学生愿意去做伴读!”尹继善不等费老头说完。便即跪下说道。
“你想好了?”费老头看着尹继善年仅十岁的面庞,心里忍不住一叹。尹继善地生母张氏在尹家没什么地位,尹继善在拜他为师以前。在家里的地位也只是比仆人高上那么一级。虽然这种地位也使得尹继善没有那种公子哥的颐指气使,养成了比较平和地性格,同时也十分懂事。可是,这并不代表着这小家伙不想有所改变。尤其是在拜他为师之后,尹泰的正室夫人范氏看到他的地位不低,也想让自己生的儿子一起拜师,弄个好后台。他没有应允。结果,那范氏就在家里打翻了醋坛子,尹泰惧内,在正室那里受了气。就反过来压制张氏!怕的是张氏因为有个好儿子就得意起来,引起家宅不宁。张氏本就地位不高,当然只有受着。这么一来,尹继善看着心里难受,就更加努力学习,希望有朝一日出人投地。现在,有个给皇子伴读的机会就在面前,这小家伙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可是无数满洲少年做梦想着都想得到的。
“嗯!学生想好了!”尹继善坚定地答道。
“好罢。为师会去给皇上说的。……就让你去跟十七阿哥胤礼一起好了。这个阿哥今年刚才九岁。跟你年纪差不多,脾气呢,也还算是不赖!你跟着他,我也不至于太担心!”费老头叹道。
“学生多谢老师!”尹继善朝费老头磕了个头,站起身来。
“唉……”,费老头摇了摇头,又说道:“继善啊,如果那些皇子里面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不管是谁,我都饶不了他!”
“老师,我是去做‘伴’读!”尹继善听到费老头的话,急忙说道。费老头疼他,这个他清楚。因为费老头的插手,尹泰这两年对他们几个兄弟也并不像前几年那么严厉了。对他地母亲张氏,也没有变得更坏,反而还好了一些。不过,如果按费老头地说法,皇子们如果敢欺负他,就让那些皇子好看……那他还伴什么读?一向以来的经历可是让他十分明白“人和”的重要性,何况那些还是皇子。虽然他在同龄人中是十分懂事地,甚至已经能像一个大人一样考虑事情,可是,小小的心灵之中,“皇子”这两个字依然还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概念。
“知道知道。唉……”费老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尹泰入主顺天府和尹继善入宫都是一步棋!只是,连学生也要利用,尤其是这学生还这么小,是不是太没人性了一点儿?
……
王谦受和大哥王谦和在成都好不容易见到了莫睛,又好不容易地得到了莫睛的首肯,同意晋商们和她谈判在汇丰银行入股的事情之后,立即就离开了四川。两兄弟在四川省边境分手,然后,王谦和直奔临汾,去见正在那里等得心焦的一干晋商同仁,给那些人报告这个好消息,并且一起商议该给莫睛提什么入股的条件;而王谦受则是带着人快马赶往西安。在路上,他就向在西安的手下发出了命令,减少在陕西各地的粮食销售,并且,准备囤积,等他到达西安之后现具体布置。
可是,王谦受却没有料到,他才刚到西安。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更加还没来得及召见属下地那些掌柜,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
“你说什么?谁来了?”王谦受听着左二把的禀报,满脸地不可相信。
“东家,那……那确实很像!”左二把凭着弹腿功夫也算是走遍天下,见识过的人不少,此时却也是额头见汗。
“看来,这回真的是有事了!走,咱们快快迎接!”王谦受顾不得在那里乱猜,急急地往屋外就走。左二把在后面擦了擦汗。也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哈哈。这位想必就是王先生!在下久闻王先生大名,早欲前来一见,今日得遂所愿。实是不胜荣幸!”
王谦受住的是自家在西安的别院,地方不小,也不算大。他从后院走到前厅,一露面就看到一个身材不高,略显矮胖的人正站在大厅的中央,目不转睛地看着挂在墙上地一幅“松鹤延年图”,而这个人身边,又都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大汉,各自都有一番不小的气势。或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那个正在看画的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大概确定下来之后,突然朝他拱手笑了起来。
“不敢不敢,草民王谦受,拜迎飞军门!草民迎接来迟,还望飞军门莫要怪罪。”王谦受双手连摇,接着两腿一屈,“扑通”一下就跪倒在那个矮胖子的面前。
“哈哈哈,王先生多礼了!快快请起!”矮胖子,也就是安远大将军飞扬古。一个迈步走到王谦受面前,将他搀了起来。
“不知……”王谦受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飞扬古,又看了看飞扬古身后那些明显不是善类的大汉,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方才小心地问道:,“不知飞军门大驾钧临,可……可是有需要王某效力之处?”
“哈哈哈,人都说晋商精明过人,看来此言确实不假。不敢瞒王先生,飞某此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飞扬古明显过度的客气话让王谦受一阵心惊肉跳!不怕贼,不怕匪,就怕官兵来绕嘴!虽然他们兄弟也曾经跟官兵做不过少生意,可是,哪一回也没有飞扬古这个级别的人物出过面啊!尤其是,这回飞扬古还这么地客气!……
“飞军门有话尽请说,只要我王家能帮得上忙地,必然不敢有违!”王谦受躬身说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其实已经想了许多。飞扬古是什么地位?大清国第一大将。
这么一个人物亲自上门,就是把王家掏空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表现地十分合作,能鼎力相助的话,朝廷到后面一般还会给予一定的补偿。就像他们当初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倾家荡产给清廷找马助战,结果不仅嬴得了康熙的嘉许,还得以跟军队大做生意,发了大财。现在飞扬古上门,再加上他先前所听到的消息,十有**可能是有什么大战。如果他们此次能再助朝廷一臂之力,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相反,说不定还会有大大的好处。
“王先生果然够爽快!”飞扬古的一名跟班站了出来,大力地拍了拍王谦受肩膀,笑道:“王先生,我们大将军此次前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们帮着运一批粮草!”
“粮草?”果然不出所料。王谦受心里突然一喜,又对飞扬古拱手问道:“不知飞军门需要多少粮草?草民必然会全力以赴,为大军筹集!”
“呵呵,王先生你还没弄明白!虽然大军确实需要粮草,可是,在下此次前来,并不是想让王先生去帮忙筹集,而是……运输!”飞扬古听完王谦受的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运输?”王谦受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原来飞军门您早就已经把粮草准备好了。草民真是愚昧!……那不知这批粮草现在何处?您又需要草民何时将之运到西安?”
“呵呵,王先生还是没有明白。”飞扬古一笑,“在下此来,并不是想让王先生将粮草运到西安,而是想求王先生能出动商队,帮忙将粮草先行运到……青海!”
“什么?”王谦受顿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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