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聪韬光隐晦,假意归隐,等着严嵩和夏言内斗,以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曾想,等了好几年,严嵩和夏言都没有斗起来。
这,又是为什么呢?
夏言自然是不可能主动跟严嵩斗的,因为他这会儿已然是内阁首辅,位极人臣,斗败严嵩又能怎么样,还能当上皇帝吗?
再说了,严嵩这会儿表现的相当的“温顺”,一点跟他作对的意思都没有,他为什么要收拾人家呢,好歹严嵩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不是,自断臂膀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严嵩,这老狐狸,心机深着呢,杨聪虽然一直没有复出,他却一直都不放心,因为阳明一脉在朝中的势力还大着呢,再加上杨聪亚圣之名已然传遍朝野,只要杨聪冒出来,振臂一呼,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可没那么傻,大敌未去,便开始搞内斗,斗的死去活来,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要想他动手收拾夏言,除非杨聪死了,又或者阳明一脉失势了。
杨聪自然是不可能死的,至少,这会儿是不用“奢望”了,因为杨聪这会儿才三十多岁,而他都六十多岁了,就算他死了,杨聪都不会死。
阳明一脉失势貌似也不大可能,因为嘉靖的心思他也清楚,这位皇上可是拿朝臣内斗作为治国之道,朝中必须存在两股势力,而且必须旗鼓相当,斗得起来,所以,指望阳明一脉失势貌似也是不大现实的,嘉靖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原本,他是相当难受的,因为给人装孙子实在不是人干的事,他不想给夏言当孙子,他想当夏言的爷爷!
奈何,杨聪死又不死,阳明一脉在朝中的势力也稳固的很,他投鼠忌器,压根就不敢把夏言这孙子踩下去。
还好,嘉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隐居幕后专心修炼,让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好啊!
他的心思一下就活络开了,詹事府的职位杨聪是不在乎,他却表现的相当积极,嘉靖刚透漏出这么点心思,他便顺势将自己的党羽一把推了过去,掌控了整个詹事府,嘉靖刚一退,他便开始动手了。
不过,他动手对付的并不是夏言,而是阳明一脉。
这天上午,夏言正在内阁值房处理奏折呢,外面突然想起了严嵩恭敬的声音。
“首辅大人,可有时间,下官有点事情想跟首辅大人商议一下。”
这会儿夏言可谓志得意满,因为嘉靖这一退,他就算是整个大明的实际掌控者了,掌控全局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他也有理想,有抱负,想将大明推向中兴,奈何,就算他当上了内阁首辅,这个抱负也无法实现,因为嘉靖不听他的啊。
嘉靖在的时候,他就像被人绑住了手脚一般,什么事都干不了,这会儿嘉靖一退,他顿时觉得束缚没了,什么事都可以做了。
严嵩这会儿来找他,正好,他也想跟这左膀右臂商议一下,大刀阔斧的干上一把,将大明推向中兴呢。
他的心思,严嵩自然清楚,严嵩正是想利用他这一点,好好收拾一下阳明一脉呢。
两人见面之后,均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微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这下好了,皇上不管事了,什么事都由他们来管了。
严嵩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夏言也没什么警惕之心。
双方见礼过后,夏言便亲切的道:“惟中,什么事啊,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严嵩闻言,一本正经的道:“首辅大人,下官是想找您商议一下鞑子的事情,这会儿大明东南、西南皆已平定,就剩下西北的鞑子了,如果能一举将之击溃,这天下就太平了,我们就能合力共创太平盛世了。”
这话正好说夏言心坎里去了,要想将大明推向中兴,鞑子的问题首当其冲,只要将鞑子击溃,去了这个后顾之忧,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夏言不由饶有兴致的问道:“噢,你可有击溃鞑子的妙计?”
严嵩闻言,却突然叹息道:“妙计什么的倒是不用了,因为西北边军本就是大明有数的精锐,这会儿山西的曾铣和陕西的仇鸾又都是领兵打仗的行家里手,只要给他们提供充足的粮饷,让他们召集足够的边军,收拾鞑子,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只可惜,这粮饷,唉。”
这粮饷怎么了,夏言自然清楚,因为这会儿西北边军的粮饷主要来自于盐引的收益,而盐引的份额这会儿几乎都控制在杨聪或者说阳明一脉手里,他们压根就没有话语权。
夏言闻言,不由郑重的道:“你的意思,只要给曾铣和仇鸾足够的粮饷,让他们招募足够的边军,这鞑子的问题就能彻底解决吗?”
这个当然,是屁话!
严嵩的目标可不是收拾鞑子,而是收拾阳明一脉。
他假装义愤填膺道:“是啊,阳明一脉就是不想让我们夺取这收拾鞑子,平定西北的不世功勋,所以故意克扣粮饷,让曾铣和仇鸾无法施展开手脚,这帮家伙,其心可诛!”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在冤枉阳明一脉,因为杨聪的确有这么一点意思,他为什么要出钱出粮为夏言和严嵩去博取功勋呢?
再说了,就算他提供足够的粮饷,曾铣和仇鸾也不一定能击溃鞑子啊。
他们要真有这本事,历史上就不会出现隆庆朝的俺答封贡了。
俺答封贡表面上是鞑子臣服于大明,从此不再进犯,实际上却是大明以开放边境马市为代价换取西北的安宁。
这种方法,不能说错了,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大明边军拿鞑子没办法。
这帮家伙,就算给他们足够的粮饷又有什么用!
夏言可不知道历史上发生的事情,阳明一脉故意“克扣”西北边军的粮饷倒是有的,至少,曾铣多次想扩充边军去进剿河套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饷而搁置了。
这帮家伙,着实可恶,夏言闻言,不由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件事,他们的确做的太不厚道了。”
严嵩闻言,心中不由一阵鄙视,你个白痴,人家为什么要对你厚道?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装作深有同感道:“是啊,他们太不厚道了,简直是公私不分,这盐引,不能让他们继续把持下去了,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也该换掉了!”
换掉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
这可是跟阳明一脉撕破脸啊!
南京户部尚书张时彻可是礼部尚书张邦奇的亲侄子,而这会儿张邦奇正是阳明一脉在朝中的领军人物,拿他的亲侄子开刀,他还不跟你翻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