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论起陈进远行前要道别的朋友,姑苏城内除了李成外,便只有一个洛婉婉了。
离开了李府之后,陈进便直接来到了洛家。
“中午好陈少爷,你来找小姐嘛?”
来到洛府门前,洛家的一名仆人迎上来问了声后,告诉他此时洛婉婉并不在府内。
本来还想与对方道个别,眼下既然不在,陈进也只得离开了。
“陈少爷,你有什么话需要留吗?等小姐回来了,我帮你传达给她。”
见陈进准备离开,洛家仆人又开口询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事,等婉婉回来后你告诉她,我和我师父要出趟远门,等到时候回来了我在来找她。”
留下这句话后,陈进在街上随意的购置了一些东西,然后回棺材铺去了。
……
“师父,给您买了个瓜,您快尝尝甜不甜。”
当陈进回到棺材铺时,汪老道正坐在空空荡荡的前厅发呆。
原本在这偌大的前厅中,一般是会摆放几口棺材的,可是在半年前,汪老道突然不做棺材了,因此,这间铺子现在并不算是一间棺材铺。
对于徒弟递过来的瓜,汪老道并未理会,而是起身抄起一条长木凳,往屋外走去了。
陈进见状,连忙将置购的一些东西随手放在了前厅,然后把瓜切好后,拿着瓜跟了出去。
竹林边的荫凉处,师徒两人坐在长木凳上吃瓜,不远处铺子的屋顶上,一只只乌鸦正发出极为难听的叫声。
“这破鸟,真是吵死了!”
扭头打量了一眼屋顶上的乌鸦,陈进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他身旁的汪老道从身侧的袋子里取出一个指头长短的玩意儿,放在嘴里吹了一下。
“嘟~嘟~”
那古怪的玩意儿经汪老道一吹,发出一阵颇为滑稽的声响,随后,让陈进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停歇在屋顶的几只乌鸦停止了怪叫,挥着翅膀直接飞到了老道士身旁。
当几只黑色的乌鸦落地之后,陈进才开清,在这些乌鸦的鸟腿子上,竟然都缠绑着一根非常细小的竹筒。
至此,陈进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来,汪老道都不让自己伤害这些鸟儿,原来,这乌鸦是给自己师父送信的。
“师父,这鸟是专门给您送信用的?”
将手中吃剩的瓜皮随手丢进了竹林中,陈进盯着停在地面的乌鸦问了句。
“不然呢?你以为每次老子出远门都是没有目的的吗?”
老道士将手中的瓜咬了一大口,随后也将瓜皮丢进了竹林中,接着直接挥袖将嘴角的瓜汁擦了擦,口中喝出了‘痛快’二字。
“您还吃吗师父?我在去给您取两牙来。”
见汪老道吃得如此痛快,陈进连忙起身,准备在去取些瓜出来。
“不用了,坐下吧进儿,有些事情到了该与你说上一说的时候了。”
拉着陈进坐下后,汪老道轻叹了口气,又说:“这样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尽管问,为师今天都会回答你。”
自己师父的话出口,陈进立马就来了兴致。
毕竟跟着汪老道在姑苏城生活了快四年了,但他对自己师父的了解,可以说是全不知情。
这样的一份好奇在他心底埋了几年,之前他一直想要搞清楚,可是汪老道的性格实在是太过古怪,所以,陈进知道就算自己问十遍百遍,自己师父也不可能告诉自己。
因此,这样的一份好奇一直积压在心中,在此刻突然出现了一个突破口,他自然是非常有兴致的。
“师父,我想知道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城北的欧阳道兄,还有之前死在渭南镇上的吴道士,以及姑苏辖内的其它法修、道修,他们都会如此尊敬您?”
得到汪老道的首肯后,陈进将一个在自己心里埋了几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们尊敬我,可能是因为在几年前,姑苏平谷县中发生的一桩异事情吧。
当时姑苏府内,修者圈子中的道、法修士全部云集在那座县城里,那时为师出了些风头,因此才会如此。”
汪老道顿了顿,又说:“至于我是什么人,你心里面应该也有过很多的猜测吧。”
话到此处,老道士见陈进望着自己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了起来。
“六部之上,皇权之下,存在着一个非常隐晦的部门,名为‘镇异司’。
此司自天成帝创立吴国开始,便一直存在,不过普通人却是很少知道有这个部门的存在。
至于‘镇异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除了字面意义上的镇压邪异之事外,还负责主理吴国的风水、祭祀、占卜、辅政。
在镇异司内部,则是根据分工不同,又划分出了山、医、命、相、卜五阁,以及统管五阁的大司马。
而你师父我,便是镇异司中的大司马。”
话说到这里,汪老道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徒弟。
在听完自己师父的讲述后,此刻的陈进内心是异常激动的。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师父会是这样一个身份。
虽然现在的他还并不清楚大司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不过能立身于六部之上,仅次于皇权之下,那应该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吧。
难怪当年他因为苟安之事被拘后,自己师父在官衙内能表现的那么有底气,当时他还以为汪老道是在吹牛皮。
可是如果汪老道所说为实,那他一个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又怎会偏安一隅在这小小的棺材铺,这一点让陈进颇为不解。
所以,听完后的陈进并未回应自己师父,而是带着一丝疑惑打量起了老道士。
“兔崽子,你是在置疑老子吹牛皮嘛?”
看到徒弟流露出来的表情,汪老道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一指骨敲在了陈进头顶。
“嘶~”
这一指骨敲下来力度极大,陈进吃痛的倒吸了口凉气,同时脸上表情一变,满脸堆笑的附和道:“师父的话我那敢怀疑,您想多了。”
伸手在头顶上轻揉了几下,陈进又接口问道:“师父,照您这一说,您的身份既然如此尊贵,又怎会留在姑苏城中?”
“为何会留在姑苏城?这件事情……”
原本坐在木凳上的汪老道突然站起身,负手朝着屋旁不远处的小溪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