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江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也鞠了一躬。老人雖然胸口受傷,也並無大礙,只是肺部受了影響,喉管也做了手術,說話會受到影響。老人的鼻子連著鼻飼管,心口處貼著各種檢測儀的貼片,但是精神已經恢復,芷江看望父親那天特意穿了黑色與紅色相見的長振袖和服。“想殺你可真難。”芷江說著在老人做過手術的地方狠狠按了一下,老人無法喊出聲,只能痛苦的哼叫。芷江嘖嘖的搖頭,微笑著說道,
“你在京都的全部早就已經在我手裡了,聽你話的人也就只有本宅的那些蠢貨。你還能怎麼樣?我是女的怎麼了,就該受你擺佈?老東西你給我聽好了,我和宋清持本可以和睦相處,
但是因為你,我,要,他,死。”
曾祖父的十三週年祭禮上,宋清持聽說芷江丟了“東西”,而警方似乎也跟著有了動靜。
“妳手下的人丟了什麼東西?”宋清持見到芷江時,沒有任何寒暄直接開門見山,芷江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後搖頭,“不是我的東西,是父親的。我正在幫他找。”
“到底是什麼東西?”宋清持厭煩芷江的遮遮掩掩,有些惱怒的問道。
“父親的真實。”芷江冷淡回應,目光陰冷無光,兩人相視一笑。宋清持點點頭,退了幾步,
“自從知道妳的存在,他做什麼我都不會驚訝了。”
“這東西關乎在場的所有人,來吊唁的那些議員,警察和醫生。每個人都在乎,除了你我。”
沙羅從黑暗中醒來時,才看清周圍的人,他們的面孔很熟悉,卻又很陌生。他們穿著西裝圍坐在長桌前,自己則穿著一身苏色浴衣被捆綁在檯面上,戴著口罩的廚師正在製作壽司,每做好一枚壽司便放在她的身體上,逐漸被冰涼的生魚片和滑膩的米糰覆蓋,圍坐的男人們彼此竊竊私語,一個老人坐在上席,優雅的舉起酒杯與眾人祝酒。
沙羅的耳邊變得嘈雜,混亂,男人們舉起了手裡的雕花紅漆木筷伸向了她身體上的壽司。
她驚慌的大喊,卻發現喉嚨被塞了濕毛巾,無法喊叫出聲。老人悠然端坐,並未動筷,只是沉默的看著這場畸形的盛宴。
忽然門外闖入了幾十名黑色西裝的男人,手裡握著長刀,手起刀落,明晃晃的刀刃劃過眼前,斷肢殘臂掉在身邊,沙羅嚇得閉緊了雙眼,身下逐漸變得溫熱,有人死在桌前,脖頸處的血浸透了身下的衣裙。老人紋絲不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沙羅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眼鏡男人,正靠在門邊雙手揣在衣兜里。
“死了嗎?嚇死了吧?”眼鏡男人走過來踢了她一腳,她嚇得身體僵硬,絲毫不敢動。
老人微笑著讓人把沙羅從桌子上扶起來,又帶她下去更換衣服後又帶了上來。
“害怕嗎?”老人一邊喝茶一邊問道,沙羅點頭又搖頭。
“我的女兒不聽我的話,所以妳就跟著我,照顧我的起居和飲食,可以嗎?”
“放我回去可以麼?”沙羅哭著哀求,“我對你來說什麼用都沒有,我又傻又蠢,什麼都不會!”
“我不需要聰明人。妳的父母並不在意妳啊,回去幹什麼?莫非妳還有朋友念念不忘?那就一起帶來吧……”
沙羅立刻收了聲,強忍著顫抖嚥下了淚水。
“是嗎?妳還有捨不得的朋友?”老人又問了一遍,沙羅搖頭,目光也暗了下去,“我沒有朋友,我什麼都沒有。”
芷江在老人的壽宴上見到沙羅時,下頜都要驚掉。沙羅像是個木偶一樣,眼神無光,行動僵硬,老人吩咐什麼,她便照做,端茶遞水,或表演自己並不熟悉的和歌,稚嫩的喉嚨唱出咿咿呀呀的曲調時,甚至有些刺耳。她在壽宴間隙拉住了沙羅的衣袖,質問她為何出現在這裡,沙羅卻已經忘了她,掙扎著要甩脫她。芷江怕她動作太大引起別人注意慌忙把她拖去了宅院深處。
“妳怎麼在這裡?告訴我啊?!”芷江不依不饒的質問,逼的沙羅不斷後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沙羅機械的搖頭,呆呆的回應。
“仔細想想是誰帶妳來的?告訴我啊!”
“他戴著眼鏡……身材很瘦……還有15個人,她們都被分給了其他人,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沙羅的混亂語言像是撕開了一個幽深罪惡的洞窟前的蛛網,幽深的洞窟里傳出怪物的低聲咆哮,令芷江背脊發冷。全國到處都在報少女失蹤的案件,正好16人。芷江將沙羅抱在懷裡安撫,低聲勸慰道,
“妳能聯係上她們嗎?”
“可以……我們有時可以見到……”沙羅低聲回應。
“聽我說,把妳們見到的、聽到的都記錄下來然後給我,我救妳們出去。”
沙羅灰暗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復確認,芷江連連點頭。
“相信我,我救妳們出去。”
眼鏡男人背叛了老人,也背叛了芷江,卻嫁禍給了宋清持。
他將十六個女孩拖去了東京灣,雖然人還活著,但在他看來不過是會喘氣的肉塊罷了。東京灣的走私船總在深夜靠岸,幾個男人將不停掙動哭喊的女孩裝進了尸袋,尸袋中的女孩不停地掙動,眼鏡男人朝著頭部的位置狠狠踩了一腳,尸袋不動了。男人扛起尸袋拋進了船艙,緊接著試下一個女孩。女孩們緊緊聚在一起,有的用牙嘶咬,有的用手使勁扯拽,磨破了皮都不在意,沙羅眼看著自己腳上的繩子被女孩們扯斷,
“妳知道的最多,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交給妳!妳先走吧!”
女孩們哭著推她離開。沙羅咬牙轉頭就往岸上狂奔而去,身上沾滿土和泥。凌晨的東京灣區一片死寂,只有靠岸整修的貨輪和三、四名巡港的工人,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髒兮兮都分不清是什麼的東西向他們跑來,嚇得他們就要往回跑,卻聽到那東西又哭又喊,才試探的轉身回去查看。沙羅顧不得說太多,扯著兩個人就往碼頭跑。刺眼的燈光照向了碼頭,男人們慌忙拉響馬達,驅船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