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冉握紧骨杖。膨胀的骷髅叼住朱越的身子,想要闭合牙关。
忽然间,它僵硬了一瞬。冷光一闪,骷髅被迫长大嘴巴,吐出了咬在齿列之间的人。
朱越跌在地面上,浑身浴血。他吐出嘴里的血痰,用剑鞘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颤巍巍地站起来。
邱冉转了下身子,面朝着伤痕累累的二长老。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能做些什么?”
朱越用袖子随意地擦擦嘴角的血,笑了。
“当然是做还能做的。”
他提着最后一口气,重新举起剑。腰上的伤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但只要还能动,朱越就不想放弃。
“无用的反抗。”
邱冉平举起骨杖回击,但问月剑气势不减,乒乒乓乓十几下,让他有些处于劣势。
不过朱越也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太长时间。他现在拖着邱冉,只是为了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只要再多撑一会儿……
“算了,我没耐性再耽搁下去了。”
正值交手之际,邱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他一下打掉朱越的剑,问月剑高高地扬起,飞到半空中。
失去了武器,也就失去了防御的能力。
朱长老被骨杖当胸穿过,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染血的手紧紧攥住骨杖的杖身。
“到此为止吧。”
邱冉将龙息注入骨杖,很快,朱越被刺穿的伤口开始腐蚀恶化。他连着呕了好几口血,从伤口中流出来的污血哗啦啦地落在地上,积了一滩。
邱冉漠然地注视着朱越,看着他的生命加速流逝。此时的朱越意识已经不算清醒了,紧握住骨杖的手也无力地垂下来。
他垂着头,忽然笑了一声。
邱冉被他那个奇怪的笑吸引了注意。他皱着眉以为朱越还有什么后手,却突然间感到头顶一寒,方才飞出去的问月剑狠狠地扎了下来。
“嘶……”
他闪躲得不够及时,一边的手臂被削掉。
“能……做一点……是……一点。”
朱越艰难地抬着头,最后嘴角还挂着笑。邱冉捂住自己受伤的肩膀,心中恼怒。骨杖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变换了外形,在杖头忽然冒出许多带着倒刺的银尖,扎进朱越的身体。
但这时朱越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了。
问月剑落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刚才凝聚起来的风灵力散作雪花一般的碎片。朱越的身体倒在地上,慢慢变冷。邱冉确认他已死的事实后,就绕开他继续往山的深处走了。
正在天工阁分阁调息的傅谦,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一下子吐了半口血出来。他在运功过程中,感觉到灵力的周转忽然逆行,某种沉重的情感从头到脚灌注下来。
“怎么……回事?”
傅谦看着自己掌心的血,顿时呼吸仿佛扼住一般。他想哪里一定是出事了,他以为是傅白那边。
“我得去看看。”
傅谦翻身下床,踩上靴子一边提一边往外走。但就在此时,外面轰隆一声,炸开一道惊雷。
这道雷声和平时的有所不同,声音急促有割裂感。傅谦在室内,耳朵辨别着这道雷声,忽而冲向窗边。
“怎、怎么会是天雷?!”
这是渡劫的天雷。
天雷不会凭空出现,一定是有符合升仙的修道人出现了。傅谦望着天雷出现的地方,总共发现了两处。
一处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另一处已经离他很近了,还在不断地靠近中。
轰——
又是一道天雷劈下,傅谦忽然意识到,这处天雷就是追着他而来的。
“怎么会是……我?”
“青游仙君,尘缘已断,重列仙斑。”
掌管着仙界戒律的持戒仙君如是向天帝禀告。
天帝微微点头,又瞄了眼另一道天雷的去向,心里大致有了数。
……
凡界,雷劫山。
孙净将手中的剑刺进青年的体内后,反而感到了哪里不对。
他动了动刀柄,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对方的身体……好像空缺了一块。
“傅白”小心地用手指夹着孙净的剑,把它完整地褪出来,剑身上面竟然连半点血迹都没有,唯一的痕迹,就是在他干净的白袍上面留下了一处割破的剑痕。
“哎,这是我刚换上的新衣服,我还很喜欢的。”
原来他所说的“不好办”,不过是因为新衣服被弄坏了而已。
“你究竟是什么人。”
孙净情不自禁地问出声,他太想知道这个青年的身份了。
他能判断出青年来自黄泉界,但他为什么会认识傅白?
“我吗?我是一个在你们之中小有名气但你们从没见过我的人。注意,是人噢,不是什么别的怪物。虽然我的身体目前缺了点吧,但我会把自己拼凑好的,这样才能出来见人啊。”
说着,他像在肯定自己似的点头。
然后又对孙净说:“长老,我看咱们也别再打了。把场面弄这么大有什么意义呢?破坏的都是你们雷劫山的地盘。我方才听见天雷的声音了,两处,又有两位仙人要归位了。虽然我是不觉得他们归位之后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啦,但麻烦还是有点麻烦的。况且我可不太希望那位也一并归位了,他是真的很难对付。”
“傅白”嘟嘟囔囔说了一串后,希冀地望着孙净。
“所以孙长老,我再询问你一遍,真的不能让我去见掌门吗?”
“别做梦了!”
孙净低声喝道。
“唉,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已经问过你很多遍啦,到时候傅白他也别怪我。”
语毕,他向前走了两步,在与大长老擦肩而过时,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夺走了破石剑,然后反手从孙净的背后捅进去,刺穿心脏。
整个过程,发生得又快又安静。
孙净的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至死都没能合上双眼。
他的身体轰然倒塌。
“东面……南面……西面,”青年轻声念叨着,“还剩下一个北面吗?那个右使会去的吧,那我直接找掌门好咯。”
他简短地判断了一番后,就照着自己的计划,消失在了森林之间。
原地只余下大长老孙净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