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屋子里团团转,几乎要把每一道砖缝都掀遍了,还是没能发现傅白的踪迹。
关小荷那张变得妖异的脸黑得快滴水。她咬着拇指指甲,恨到不行。
“怎么会跑一个呢!难道是我下的药太少?”
“也、也许是吧。”关老贵说话磕巴,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天生如此。
关小荷不满意,掐住关老贵的耳朵,尖声说:“老东西,要是天亮之前找不到另一个,姑奶奶就先炖了你补身子!”
关老贵毕恭毕敬地哈腰赔不是,关小荷懒得搭理他,先去欣赏她的头一件战利品了。
躺在床上的孟昭平看起来很平静,晕过去之后他就不再知道害怕。傅白揣手蹲在房梁上,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关小荷和孟昭平的脸。
关小荷那张人类的脸皮变得有些松垮,估计傍晚的时候维持她那张脸就耗费了不少力气。傅白看见她垂涎的表情,眼睛大得快要掉出眼眶,舌头从唇缝探出来,长长的一条,还流着口水。
“嘿嘿,想不到这个凡人长得还很俊。”
关小荷吸溜了一下口水,但舌头还挂在外面。她伸手抚摸着孟昭平的上身和脸,看样子不仅要吃肉,还打算劫色。
蹲在房梁上的傅白斟酌了一下,孟昭平怎么说也算是他的朋友,而且洁身自好。要是下面躺的是韩九或者他三师弟,傅白肯定不能这么犹豫。但孟昭平他的心灵可没有这两人那么强大,万一让他知道自己被一个妖怪给轻薄了,那到时候,非得寻死觅活不可。
想到这里,傅白当机立断,从梁上抓了一粒小石子,沿着窗框的边缘打。
石子在窗框上一反弹,正好击中关小荷的太阳穴。
“哎哟!”
正打算行不轨之事的关小荷感觉额头侧面一痛,龇出尖牙,恶狠狠地看向石子弹出的地方,也就是窗边。
“谁在外面!”
她喊了一声,当然没人回应。关小荷以为是她的同族,尖酸地骂了几句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孟昭平身上。
然后,又是一粒石子,打的还是同一个位置。
这回关小荷可有点被激怒了。她闪身一跃,扑到窗户旁边,用力地推开,转动脑袋四下寻找罪魁祸首。亏着她一怒之下暴露原形,傅白也得以看清她长长的弯曲的尾巴。
原来是一只蛇妖。
关小荷对着窗外,发出几声嘶鸣。但在一无所获之后,她又愤愤地关上窗子,退回到屋内。
然而在她关好窗子之后,眼尖的她注意到窗框上石子留下的痕迹。
她发现了什么,然后猛地回头,看向房梁的位置。
傅白和蛇妖打了个照面,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看见他。
关小荷摆动蛇尾,摇曳着来到房梁下面。傅白垂着眼睛打量她,心里盘算着如果真的打起来,怎样一刀致命才会让她发不出惨叫声。
不过关小荷那双怨毒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嘀咕句什么没听清,然后又回到孟昭平身边。
她很幸运,逃过一劫。
傅白把从袖口里面探出个剑柄的佩剑,又按回袖子,然后继续观察。
可能是因为起了疑心,关小荷不打算在这间屋子里多留,而是背上昏睡过去的孟昭平,就要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还用变大的蛇尾啪啪地甩,把脆弱的小木屋拍成一片废墟,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就能把隐藏在其中的人拍死。
等她尽兴了,背着孟昭平扭身离开后,废墟的一侧被掀开,傅白顶着一块木板,从底下钻出来。
他一歪头,木板从头顶滑落。然后他匆匆地拍打身上的土,起身跟上关小荷的步伐。
关小荷用蛇尾潜行,速度很快。傅白跟在她身后,双脚几乎是擦着草尖飞过。他们经过村庄。这个村子到夜晚静谧得惊人,压根看不见任何人任何动物。傅白不清楚这村子是不是关小荷变出来的,不过这里貌似也不是它们的大本营。
他们穿过村子,又上了山。在山路上急行一会儿后,来到山顶。
山顶有一个凹进去的大洞,洞身不知几何。关小荷缩小了身子,灵活地钻进去。尾随在她其后的傅白,仅仅犹豫一瞬后,也跟着进去。
之后便是一段漫长、狭窄、幽暗的隧道,长到看不见边际。傅白不知道自己在里面穿行了多长时间,但总归是一段不短暂的路程。
然后前方突然亮了起来,橘红色的光出现。关小荷用胳膊肘夹紧掳来的人类,奔着那道光芒而去。
临近洞口是一段几乎垂直的隧道。傅白调整姿势,跃出洞口时,在半空调了个个儿,双脚踩在地面上。
眼前的景象让他十分惊异。
这里是被挖空的山的内部,看样子是在最底部。抬头能看见高高的、圆筒形的峭壁。峭壁很高很陡,上面盘旋着粗壮的藤蔓,一圈又一圈,连绵不断。
在那些藤蔓上,坠着不少细细长长的绿色枝条。傅白微微眯起眼睛,发现那些所谓的枝条,原来是青色的蛇。
在地面上,围绕了一圈火把。刚才照亮洞口的光,就是这些火把散发出的。地面的中央是一个祭坛,祭坛很大,做工也很粗糙,看起来有年月了。在祭坛的四周镌刻了很多弯弯曲曲的文字,其中央是一个由整块巨石雕成的雕像。傅白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隐身咒还有效,盘绕在他附近的蛇妖,只是在他突兀闯进来的那一刻感到某种异样,但很快又放松了警惕。
在试探了几下后,傅白开始绕着祭坛观察。
关小荷进洞之后,还在兴奋地和它的同族分享战利品。它们暂且没有吃掉孟昭平的打算,而是围着他打量。傅白扫了那边一眼,确定孟昭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祭坛上。
祭坛的前方有很多白骨,有的还正在腐烂中,貌似是最近才刚刚献祭的。既然还在献祭,证明这个石雕像对于蛇族很重要。
石雕像被腐蚀得很严重,只能从大体面貌上确认这是一位成年男子。从衣服的款式和残存的纹样来看,还是一位人族的男子。遗憾的是他的五官已经看不清了,只有模糊一片,否则傅白还能往那些他知道的祭拜神明上面贴一贴,看看大概是哪一脉的。
他站在石雕像前,仰着头,眉头缓缓蹙起。
这个雕像,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