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芩夏和李金龙都未曾见面,甚至于吃饭都是各自吃喝,互不打搅。
芩夏并不着急,他既然说了明日才走,自然准时。
夜晚,酒足饭饱后,他就直接休息,本就没带行李的他,根本没什么好收拾。
但如果这样看来的话,他又有些小小的后悔,毕竟是打上门去,就算最终肯定要撕破脸皮,也应该有一个作为朋友的姿态,带上些华夏特产礼物之类的吧?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然太晚了点,倒不如干干脆脆一些,不去做作。
第三天一早,芩夏洗漱完毕,拿着房卡就直接到了一楼前台退房。
随即,他便径直走出酒店大门,正要出去拦车。不曾想,曾经在机场接机的那辆加长款林肯,忽然开到了他的面前,车窗陡然下落,露出了李金龙的笑脸——
“我还说让楚兰去叫你一声呢,谁想你就下来了?”
芩夏凝视着他,看了好半晌,终是问道:“你想好了,要和我去?”
李金龙一撇嘴,显得无所谓:“咱们不是一早就说好了吗?去北海道游玩一番,什么叫我想好了?”
所以说,老话讲得好。
姜还是老的辣。
这老货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芩夏是自愧不如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通要和自己同行的,但既然他能作出决定,必然是看透了自己昨夜间的意图。
上了车,刘自语和楚兰都在,刘自语还能对芩夏笑一笑,至于楚兰……
对着芩夏点头示意一下,便算是打了招呼,直是对前面的司机说道:“走吧,去机场。”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但谁也没有多做解释。
一方面,李金龙和刘自语都知道,此行必然多有磨难,楚兰心情有所阴郁也是在所难免。
一方面,芩夏自然也不会理会李金龙这位‘小妾’。
若不是看在李笑笑的面子上,别说她楚兰了,李金龙和芩夏对话的资格都不够。
一路来到机场,车上都保持着静默的气氛,直至上了飞机,楚兰或许觉得自己这样的态度不妥,还是主动向芩夏开口——
“芩少,落地后,你是怎么安排的?”
这一下,连李金龙和刘自语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然而,芩夏的话却让他们三人直接大跌眼镜。
“安排?我本来就没有安排!”说着,芩夏还理所当然的看着楚兰,说道:“既然你们跟着去了,你不是知道这个高桥家吗?带我去好了。”
噗!噗!噗!
三个人都喷了,哪里有芩夏这样的人?
你一心一意的声称,要去人家家族里搞事情抢人,结果连地址都没搞清楚?
开玩笑吧!
楚兰这会是真得没脾气了,她冷哼一声,就不再言语,坐倒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金龙苦笑,缓解气氛:“芩夏,别闹了成不?到底是什么安排?”
芩夏无语……
到底是自己普通话不标准,他们听不懂呢?
还是他们的听力有问题,没听到自己的话呢?
“没安排,下了飞机再说!你们要知道高桥家的位置的话,就告诉我,要是不知道,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走,走一步看一步?!
呵呵呵呵……
楚兰险些都要骂街了,她实在后悔,这次竟然跟着出来了。
本以为这个少年或许真有不俗之处,被老李看重,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货完全连具体状况都没搞清楚,好不好?
飞机起飞。
从东京直飞北海道札幌市,统共也要不了两个小时。
实则还能做岛国的动车新干线出行,能够欣赏一路美景,但为了赶时间,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坐飞机。
没错,对很多人而言,这一段路程坐飞机反而没有坐火车来得舒适。
在飞机上的一个小时,几人都是闭目养神。
一看芩夏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刘自语亦是心中苦笑,有些后悔没有将老板劝住。
虽说他也知道,芩夏身份不俗,来历神秘,并且在李笑笑失踪那一夜,他将绑匪和幕后主使格杀,竟然就连某位公安高层亦是站出来,掩盖事实。
这份能力,的确让人膛目结舌。
但说到底,如今都是在岛国。
芩夏是华夏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同样,刘自语自然会主观思维带入,认定芩夏的能量也只是在华夏范围内。
毕竟,岛国和华夏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一个华夏人想在岛国拥有什么势力,简直是异想天开。
终于。
经过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飞行,飞机落地。
一行四人带着四名保镖出闸,来到机场外面,只有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和东京不同,这里的高层建筑较少,一眼望去能看到远处的城区内,大部分都是当地居民的住宅楼宇,大多是两到三层,少有四层往上的建筑。
来到机场门口。
楚兰淡漠的看着芩夏,话里话外有一丝讥讽之意:“芩少啊,现在咱们去哪?要不然,打一辆出租车先找个酒店住下来?”
楚兰鄙夷。
出闸半天,不单单没人来接,看芩夏有些茫然的样子,似乎连车子都没有找好。
他们一行人中,可是还有四位保镖存在,如果分开称作两辆车的话,那保镖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楚兰原以为这一句话,能刺激到芩夏,可是她哪里知道,芩夏根本视若无睹,伸手照停一辆计程车——
“哈,我正有此意,先找旅社住下吧。”
我擦!
这时,就连李金龙都要忍不住爆粗口了。
芩夏还真得一点安排都没有,真要让他们乘坐计程车出行?!
事已至此,他们也彻彻底底没有了办法,只能跟着芩夏上车后,让四名保镖乘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司机师父是一个五十好几的大叔。
在岛国,很多计程车司机都是这样年龄很大的老者,这应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司机。
他们有很高的职业素养,不单单主动为人拉开车门,搬运行李,哪怕年纪明明大于客人,亦是会使用敬语。
老司机看几人的模样,大体是认为他们是来旅游的游客,便问道——
“有预订的酒店吗?还是需要我的推介?”
一口略带北海道乡音的岛国话,只听得李金龙几人发懵,李金龙和刘自语不自觉看向了唯一会说日语的楚兰。
可是楚兰的水平也不过关,他如今能流利对答就不错了,听乡音?
得了吧!
这就好比让一个在首都生活的老外,去到西川一样。
原本在首都能够自如交流,可是面对起川味十足的当地方言,也只能如同听天书一样,被人骂了都不会知道。
然而,就当他们愣神时,坐在副驾驶的芩夏笑着开口——
“请去洞爷湖。”
这话一出,不单单连李金龙三人愣了,开车的老司机亦是打量着芩夏。
“啊咧?客人是札幌人吗?”
芩夏摇了摇头,亦是一口标准的北海道乡音:“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一位老人是我的剑道师父。”
然而,等老人再一次开口,芩夏亦是有些出乎意料。
“难道是洞爷湖的玄斋别院?河上大人是你的师父?”
芩夏忍不住多看老人两眼,只是在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对方,但凭借超绝的记忆回忆后,答案是否定的。
芩夏好奇道:“你认识我师父?”
虽然芩夏不喜岛国人,但对他而言,曾经数百位师父中,河上大师绝对是他心目中的第一位。
最终在战败后,河上大师在他面前玉碎,自行了断,只让他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那老人点头:“年轻时候喜爱剑道,曾想拜入那位大师门下,不过……资质浅薄啊。”
说到这里,老人又是忍不住说道——
“可是,玄斋别院早在许多年前就封闭了起来,里面的那位老管家也不在出世见人,你确定要去?”
芩夏点头,淡然的笑道:“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进去看看,那所别苑现在属于我。”
这一番谈话。
让老人惊得合不拢嘴,他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进入其中了,她的孙女亦是一个剑道爱好者,对玄斋流又极大的崇拜。
“尊贵的客人,请问,能否让我绕行一段,带上我的孙女一块前往,她是玄斋流的崇拜者。”
芩夏一听,忍不住苦笑,他自然能听出这老人对玄斋流流派的敬重与仰慕。
不说别的,只说一点,河上大师的名讳,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叫的出来的。
只有亲自去过玄斋别院的人,才有可能知晓,只是有可能而已……
但是……
芩夏扫视后排:“不是我不愿意,但是你孙女若是来了,该怎么坐?后面可是有三个成年人。”
老者听到这话,亦是有些无奈:“是我冒昧了,那就算了,如若下次有机会,我再带她去吧。”
可是。
芩夏又陡然有些心软。
下次有机会?
如若不是自己亲自过去,玄斋别院不会再重开大门,而显而易见,自此行之后,他很可能会很多年不会再来了。
想了想,芩夏终于说道:“你等等,我问问他们。”
说着,芩夏扭头望向楚兰:“有一个小姑娘想要上车,年纪应该不大,你能抱着她一阵吗?”
楚兰方才一直在听芩夏和老人的对话。
可是费尽心思,她也没听懂几句,但只在老人对芩夏的态度中,她能听出一种莫名的尊敬。
这不单单只是司机对客人的礼仪,其中必然还夹杂有其他原因。
楚兰想了想,虽然现在不喜芩夏,最终还是点了头:“可以,但是希望不是很远。”
远?
倒是说不上,不过肯定近不了。
他也正好有惩戒楚兰的意思,只是让老司机前去接人。
等来到居民区的一栋住宅前,老人很快就从里面领出来一个九岁少女,少女眼神灵动,且看起来非常可爱,一上车便向众人问好。
这样一个可爱丫头,李金龙三人就更不能拒绝了,这便让楚兰抱着她,继续前行。
然而。
车子一经发动,这一路上可是苦坏了楚兰。
虽然小女孩坐的踏实,但终归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压在她身上,让她双腿发麻,很是难受。
车子一只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堪堪来到地方,盘旋山中,是一个火山闭塞湖。
停车之后,芩夏遥看着另一边山坡丛林上的一栋古朴建筑,几人都知道,还有一段路要继续走。
一下车,少女的神情就严肃起来,拉着他爷爷的手,问道——
“爷爷,我们真得能进入道玄斋别苑当中吗?那位管家爷爷,不是说别苑已经不再对外开放吗?”
老人笑着摸摸少女的头,转眼望向芩夏:“是这位客人说,能够带咱们进去!”
少女看了芩夏一眼,觉得稀松平常,很不信任:“爷爷,他不会骗人吧?”
老人亦是不能确定,但看在芩夏能自称河上大师弟子的份上,总算在迟疑片刻后点头——
“不会的!”
一行人缓缓上山。
哪怕这里早已不对外开放,没有了游客,但山路的青石阶梯上,亦是整洁。
落叶均被扫在了两旁,显而易见,这里是有人经常打扫的。
上山路便,是一条纯净的溪流,而远方更是有瀑布的响动回荡在这山间。
老人忍不住对孙女感慨:“小美月,那洞爷湖水就是自那咱们能够听到的瀑布汇聚而成,瀑布虽然不大,但千万年渊源流传。”
“这里曾是无数流派大师们争夺的地方,可后来……河上彦斋大师,将这里占为己有后,再也没有人敢于踏足。”
说到这里,少女小美月嘟着嘴说道——
“我知道,爷爷,你都给我说了一百遍了。”
“河上彦斋大师所创立的玄斋流,被所有人认定为第一剑道,主杀伐,无人能敌。”
说到这里,小美月叹息:“但是……这千百年后,这世上谁又见过真正的玄斋流呢?爷爷也没见过吧?”
的确如此,老人也未曾见过,哪怕他当年得以面见河上大师,但也从未见过河上大师出手。
这些话,被芩夏停在心里,他忽然诞起一种想法,看着小美月道——
“小美月,你似乎并不认可玄斋流?”
小美月皱眉,说起话来,仿若一个小大人:“玄斋流早已失传,又怎么能去谈论,认可与否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