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慕容神医所猜测的那样，初霁想也没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筱雨忍不住道：“初霁，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帮姐姐姐夫这个忙，至少也要花个三年五载的时间。你真愿意去？”
初霁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筱雨一眼，说道：“不是姐姐让我去的吗？”
筱雨顿时一哽。
她心里是矛盾的，理性告诉他，这能帮楚彧一个大忙，也是一个让初霁出外锻炼的好机会。这些年来，初霁仍旧是局限在认识的人中，少有和旁人打交道——即便是在被称为“京中小神医”的时候，他给人诊脉治病，身边也一定有慕容神医跟着。
他并非完全的独立。
但是从感性上来讲，筱雨的确是舍不得的。
虽然初霁沉默寡言，存在感也很低，但他是跟着筱雨来到西岭的唯一一个骨血亲人，连康康都要排在她身后。
她有四个兄弟姐妹，论起感情来，唯独与初霁最深。
要她就这样看着这个弟弟离她远去，动辄便是三五年，饶是筱雨心性坚硬，也忍不住生起不舍的情绪来。
楚彧看得清楚她眼中的挣扎。
他伸手牵住筱雨的手，轻声道：“别担心，初霁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写一封信回来，我们可以知道他沿途的消息。便是见不着他，总能知道他走到了哪儿，过得好不好，路上见过了什么风景……男儿志在四方，一直把他局限在圣域之中，或许对初霁来说，反倒是一种束缚。”
慕容神医也在一旁笑道：“是啊，筱雨丫头你就别舍不得了。初霁也不是小孩儿了，他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我呢。”
“夫、夫人……”
就住在附近、听得楚彧和筱雨来此消息的惜寒惜暖赶了过来。惜寒耳尖，听得了楚彧和筱雨让慕容神医和初霁做的事，顿时气喘吁吁地道：“夫人，神医、神医和秦公子要是去的话，我、我们也去！”
筱雨张了张口，慕容神医却道：“路上跟着两个小姑娘，累赘。”
意思是不希望惜寒跟着去。
惜寒就是个固执性子，偏就和慕容神医杠上了，扬言道：“衣食住行我们都不会麻烦神医，神医和秦公子走你们的便是，我们自己跟着。”
慕容神医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对惜寒的固执也有所了解了，知道不管他怎么说，都劝不住这丫头的。
惜暖则是轻声问初霁道：“秦公子，出行的日子可定下来了？我好帮秦公子整理行装。”
初霁“哦”了一声，摇头道：“还没。”
他看向楚彧和筱雨，问道：“姐，姐夫，我和师父什么时候出发？”
“不拘时候，不过，能尽快，还是尽快的好。”
楚彧答了一句，筱雨手微微动了下，两人转首对视。
“那就后日吧，明日的时间拿来收拾东西。”
慕容神医一锤定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筱雨咬了唇，没有反对。
弟弟将要远行，这个事实让筱雨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她带着康康留在了初霁所住的屋院，想要和初霁好好说说话。
可叹的是，初霁就是个闷性子，话也不多，和筱雨单独相处时也没什么事，更找不到话来说。
若是康康性子活泼些，还能带动些气氛。但康康的性子倒是和初霁仿佛如出一辙似的，甥舅二人都沉默寡言。
筱雨叹了一声，轻声询问初霁道：“走遍西岭，绘制西岭地图……这任务听起来好像还挺好玩的，但实际上并不是玩儿……初霁，打从心里说，你真的愿意去做这一件事吗？”
初霁抿了抿唇，道：“这是好事。我愿意去。”
“如果姐姐不希望你去呢？”筱雨又问道。
初霁有些奇怪地看了筱雨一眼，半晌后竟咧嘴微微一笑：“姐，你什么时候，优柔寡断了。”
筱雨一愣。
初霁道：“我记得，姐你一直是很果断的，不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或许是牵挂的人多了，所以反倒不豁达了。”
筱雨轻叹了一声，抿了抿唇道：“罢了，如果你内心里也是愿意的，我要是阻着你，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她抓了初霁的手腕，用力捏了捏，道：“出门在外，要好好保重身体。西岭政令不通，出去之后可能还会有危险，我会让你姐夫派一队人一路上保护你们，要绘制某地的地图时，这些人也能帮得上忙。”
初霁颔首，筱雨又说道：“一路上也要注意饮食，吃喝上不能亏待了自己，别一画起图来就废寝忘食。”
初霁抿唇道：“惜暖会跟着去，吃东西她会叫我。”
筱雨一顿，心里忽然敞亮了一下。
她笑着看向初霁问道：“初霁，你现在习惯惜暖跟在你身边了？”
初霁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她一直在我旁边，以前我觉得别扭，现在我习惯了。”
“那……”筱雨轻轻一笑：“有没有想过讨了惜暖做媳妇儿？”
“媳妇儿？”
初霁皱了皱眉头，老实地回答道：“没想过。”
“就像爹娘那样，像姐姐姐夫那样。”筱雨轻声问道：“你觉得可好？”
“我不知道。”
初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筱雨轻轻吐了口气。
算了，这种事也是逼迫不来的，初霁他或许还是不大明白“夫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这也不能强求。
“后日才走，明日你姐夫定然会设一个小宴。这两天你好好养足精神。”
筱雨笑了一声，拍拍初霁的肩，道：“和你外甥玩会儿，姐去找惜暖说说话。”
说着，筱雨便伸手拍了拍康康的头，笑道：“你那个识字写字的小桌子小凳子还是舅舅给你做的呢，去和舅舅玩儿。”
康康便从筱雨怀中站了起来，略有些害羞地走向了初霁。
初霁抿了抿唇，对康康露出笑来，表示友好。
这甥舅俩要怎么沟通怎么玩儿，筱雨还真想象不出。
不过把康康放在初霁这儿，筱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康康可从来没有因为玩儿得不高兴而哭闹过。
从初霁住的屋院中出来，筱雨又行到了惜暖的房间。
惜暖和惜寒姐妹俩都在给自己收拾行装。
见到筱雨来了，姐妹两人忙放下手中的事，给筱雨行礼。
“免了免了，你们忙你们的吧。”筱雨笑了一声，顿了顿道：“我来这儿，只是来问问，你们真要跟着去？”
“那当然了。”惜寒鼓了鼓腮帮子：“我和姐姐都是打定了主意的。”
惜暖也点了点头，温温柔柔地道：“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秦公子一路上的衣食起居，不会让秦公子饥一顿饱一顿，冻着饿着的。”
惜寒顿时窃笑，对筱雨道：“夫人，我姐姐这样的贤惠的人可不多了，秦公子要还不开窍，娶我姐姐过门儿，要是这出去遇上了别的青年才俊，我姐姐……”
“惜寒。”
煦暖伸手捏了她一把，声音仍旧柔柔的，脸上却染上了一层羞意，道：“别胡说八道。”
筱雨莞尔一笑，却是道：“惜寒说的不错，要是错过了你，初霁将来恐怕会后悔莫及。”
惜暖脸上飞起红霞，筱雨轻声道：“这次出门儿，你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借此机会更进一步。这是好事。”
惜暖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的，夫人。”
“姐姐，真羡慕你……”
惜寒却是轻叹了一声，眼中也蒙上了一层哀愁：“你坚持那么久，至少还看到了希望，秦公子对你越发亲近了。我呢……”
惜寒跺了跺脚，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道：“神医就是个冥顽不化的石头。”
她不禁向筱雨抱怨了起来：“夫人，您说这也两年了，再是块冷冰冰的石头，捂也该捂热了吧？偏生神医就是打定了主意，说不娶亲就不娶亲，连给我留个希望都不行，老拿年纪说事儿。这次他还直言不要我跟着……我偏要跟着！夫人，你说是他太固执，还是我太固执？”
感情之事，筱雨也说不清楚。
她笑了笑，道：“你们都固执。”
惜寒撇撇嘴：“我看，我这次出去，也要遇上几个青年才俊。我倒想看看，要是我真的放弃了神医，转而喜欢别的男子，神医他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筱雨莞尔，惜暖轻声劝道：“好了惜寒，在夫人面前不要那么言语无状。”
惜暖看向筱雨：“夫人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筱雨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没有其他的事了，既然你们也要跟着去，那保护的人也要多选几个。”
“不需要保护的人，我和姐姐的功夫足够了。”惜寒比了比手臂，筱雨一笑，道：“这是两码事。让一些人跟着你们一起去，总要安全些。”
说着，筱雨顿了顿，对惜暖道：“慕容前辈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倒是真的不用想应对之策。”惜暖笑道：“前辈这般说，到时候我们真跟着了，还有秦公子在呢。前辈也不会撵我们走的，他心情是很软的。”
“他心肠有时候软，有时候硬，没个准儿。”惜寒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