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择南再次离开。
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仿佛正在进行的不是一场生死大战,而只是一场游戏。
“轰”
他的背后,石柱如同之前的一样炸开而后倒塌,冲出的是一脸怒气的镇武将军王独。
皇道两边的白色石柱整齐排列,也高耸巍峨,但是此时此刻却是一个又一个炸开、崩塌,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世间猛如虎,莫如王将军这句话,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深刻的诠释。
可是并非是王独一个人在发威。
在石柱上横移、又将石柱击碎的过程之中,李择南对着王独出了无数次剑。
只是他毫发无损。
反观王独所经之处,都有鲜血遗留。
只是不清楚这一位猛如虎的王将军伤势究竟如何。
李择南的身影翩然落到地上。
他长发四散的样子非但不显得狼狈,反而令人感觉到俊逸潇洒。
王独也落到了地上,单膝跪地,也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用冥翠拄着地。
风变得微弱了许多,周围也因为并没有多少人烟的缘故,而极为安静。
那几名亲卫直到现在还没有作出任何动作,只是震撼莫名地看着这一切。
时间却在缓缓流淌。
“噗”
王独的口一张,鲜红色的血被喷了出来,溅得石板上到处都是,一片触目惊心。
这个场景牢牢地烙印在这个发生过无数次悲剧的殿前广场之上,或许会在很久很久以后,都不会消散。
这一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哪怕是李择南选择亲自去杀王独。
因为,他比王独更强,很明显的强!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如果传扬出去,会引来天下一片的震荡,只是可惜,或许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很多很多的隐秘,都会被埋没,因为见证者稀少,或者消逝,再加上胜利者的只手遮天。
如同那一夜一样,今天也会是如此。
王独缓缓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
眼神之中,仇恨、愤怒以及敬畏,同时存在。
“你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他像是有些叹息道。
这句话可以当做是叹息和感慨,自然也可以认为是讽刺。
李择南的笑容还是那么俊朗和温和,就像是春日里的阳光。
“朕可以视作为那是对朕的褒奖?”
“你欺骗了天下所有人,无论是谁,最起码在这一点之上。”王独说道。
这一点是哪一点?
李择南并非一个只会玩弄权谋的手无缚鸡之徒,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之一。
也有可能,在金忧作和丘镜山消逝之后,还可以把“之一”这一个词去掉,谁知道呢?
北唐的开国皇帝武力卓绝,皇龙剑斩尽天下英豪,可是之后的帝王,全部都潜心治国,没有一个有能耐让那把佩剑绽放光芒的。
一直到现在的李择南,终于是改变了这个局面。
没有谁能够清楚他的武技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又是怎么能够有时间修成这般强悍的,但是至少,他的强势已经存在在了那里了。
王独闭了闭眼睛,尝试站起身来,却是努力了很久,才踉踉跄跄地成功。
李择南踏着微风,往这里而来。
“欺骗?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欺骗,镇武将军,朕想要问你,你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任何人吗?”
王独怒目瞪着他,喝道:“最起码我王独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可是因为牵扯到了伤势,而有些变味。
李择南眉毛一挑:“哦?”
他那带着戏谑的表情让王独更加愤怒。
“朕也可以坦然说朕的欺骗,可以做到问心无愧,今天你所看见的欺骗,是为了大唐。”
王独冷笑一声。
“为了大唐,又是大唐,李择南你好冠冕堂皇道貌岸然啊!”
那是他最大的控诉,只是无处诉说,因为这里没有多少人可以知道一切,而且李择南在北唐是至高无上的。
“你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除掉你吗?”李择南问道。
“为什么?”王独很迅速地就接了上去,其实他很清楚,也有点不清楚,并且他并不在乎答案究竟是什么,只是他要看看李择南那冠冕堂皇的样子是何其可笑。
“就是因为你现如今的态度,朕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好可笑的理由。”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很可笑的,就像朕生来就是要为了大唐天下的,没有为什么,反正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我觉得不是。”
“但是朕觉得是。”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的确是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的对话停歇,于是附近一大片再次陷入了安静。
静得就连风拂过石板的声音都能够被听到。
那些亲卫们眼睁睁地看见了这一切,也清晰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于是在难以置信和痛苦之下,早就明白了自己这些人的结局,还有唯一能做的事情。
“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很多时候,那是文官,军人的职责是马革裹尸,而不是死于权谋利益,这是我们的决定。”
一名亲卫声音微颤,手也微颤着拔出了腰畔的唐刀,遥遥地指向了李择南。
拔刀的声音零零落落,稀疏得可怜,尤其是在这一片空空荡荡的殿前广场之上。
“很好,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局面,朕其实是挺欣赏你们的,”说话间,李择南看向了王独,“当然,朕更欣赏的是镇武将军你,只不过,这是我们的命,朕得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张龙椅上,所以你得死去。”
“来吧!”王独大喝一声:“说什么都是虚的,来吧!”
他的大喝有着一种大无畏和坦荡荡,那样的正气凛然,放在这一大片的皇宫建筑群之间,竟充斥了一种豪情与悲怆。
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可是经过了短时间的停歇,稍微缓解了一些。
但是李择南却是用皇龙的剑尖在地上轻轻地点了点。
随后,他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身形越过王独,朝着那几名亲卫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