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被割裂的突兀精锐轻骑和那些割裂他们的北唐军最巅峰的三十多名精锐正在血战。
流淌的雨水混杂着血,于是成为了血河。
面对着这战斗力可怕的三十多人,突兀精锐轻骑开始感觉到恐惧。
这种恐惧很微妙,他们并不至于想要溃逃,因为双方的差距摆在那里,北唐注定的失败摆在那里。那种恐惧更像是一种震撼,一种对对方战斗意志以及气势、杀伤力的震撼。
北唐的高级将领以及护卫们就像是顶着巨石成长的、生命力顽强的小树,以看起来的柔弱无力,生生地破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又分岔开来。
他们战斗的时候分开了,却有着惊人的团体性威力。
长枪的挥舞,就像是割稻,浩荡起血雨腥风。
天地之间的迷蒙,也渐渐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红色。
紧密的突兀骑阵被冲垮,那三十多把长枪在分开之后,又汇合,紧接着又分开。
天空的阴霾并看不出什么丝毫的淡化,从遥远的地方,一直到这里。
一名陴将倒下了,他的长枪依旧扎在一名突兀人的胸膛,他的脸上没有遗憾,只有满足。
“为了大唐……”
他轻轻道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然后汹涌的突兀人把那块本来无人能近的地方淹没。
余下的人还在前仆后继。
当管阔看到那杆北唐旗帜在秋雨朦胧之中若隐若现,于汹涌的突兀大军之中起起伏伏的时候,便瞬间明白了一切。
珍威将军亲自浴血奋战,这是这支部队的最后一战。
秋雨凉,入我心。
他不觉得悲伤,只是觉得悲壮。
这是珍威将军的军队,也是他管阔的军队。
他在这里度过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别了长安,这里已经是他唯一的安身之所。
今日,在突兀人的马蹄之下,这个安身之所开始破碎。
雨水浸透了他的唐刀,刀刃出现了一些缺口,可是锋芒依旧无法敛没。
他的心中涌动起一股悲壮的豪迈。
竹简上的运气法在他的体内疯狂运转,他的整个身体都毛孔伸张。
在绝望与压抑的氛围之下,他的力量却在迅速增强。
他一刀立劈而下,驰骋过来的一匹战马马首向着两边分开,他的刀锋一直切入进战马的喉咙。
战马上的突兀骑兵眼睁睁地看着这副情景,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怎样的一刀?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随后,脖子上出现一条细线,头颅滚落而下。
管阔的身影,朝着无数重雨帘之外的那杆北唐旗帜而去。
管阔并不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到那杆旗帜那边去,那是他的某种精神寄托。
那是他下意识地要去保护那一杆旗帜,珍威将军浴血奋战,然后还会有他管阔。
无数人影在周围晃动,他早就不知道无用可雷铁山无他们杀向了哪里,只是他看到那些孤军奋战的北唐士兵依旧在抵抗,在杀敌,便感觉心中有些安定。
北唐铁骑依旧不屈服,一个又一个突兀人在铁骑之下被碾碎,他管阔不孤独。
他一刀又一刀挥砍,刀刃渐渐钝了,可是他前面的突兀人鲜血依旧在流淌。
他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只是秋雨湿润了他的眼睛,他看到北唐旗帜依旧在飘摇,却一直都很遥远。
好像怎么也杀不到近前。
一员突兀狼将把目光转向他,看着他手里挥舞着的唐刀,压抑不住愤怒。
一声狂吼,战马疾驰如风,撞碎无数雨珠,崩散在空气中,坠落进血水里。
“砰!”
巨大的战马撞击人的声响弥散在潮湿的四野,管阔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
战马颓然无力地随着惯性力向前冲出,在泥泞之中滑动出很远,管阔的唐刀,就这样深深地嵌在马首里面,然后随着战马尸体与地面的触碰,又弹跳而起,斜斜地插在地上。
突兀狼将显然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眼睛怒睁,重重地自那匹死马身上落下,湿泥瞬间便陷了下去。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这里放肆!”他手中马刀拉出一道闪电,怒不可遏地疾冲过来,碎泥伴随着秋雨纷飞,同时用突兀语骂道。
管阔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随后抬头,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刀芒。
他的胸膛起伏,体内气息流转,整个身体感觉像是轻了起来,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不顾地上的泥泞,就地滚到了斜插在地上的唐刀边。
“噗!”
马刀狠狠地扎进泥内,将一株早就看不出样了的枯草一刀两断。
突兀狼将转头,恶狠狠地看着管阔,眼中闪过一丝暴虐。
在失去唐刀的那一短短的时间之内,虽然只有一瞬间,管阔感觉心里面有些空空落落的,很不踏实,但是现在,又安稳了下来。
他俯下身去,那一帘风雨。
就着风雨,拿起唐刀。
他的背后,几名北唐士兵正在浴血搏杀,帮助他挡住了一定限度的突兀人,他可以安心对抗面前的那个大家伙了。
他并不知道那是一名突兀狼将,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他只需要记得:对面的那个,是敌人,自己能够做的,只有你死,我活。
经历过这么残酷的战斗,就算唐刀再精致,也已经到处都是痕迹,锋刃上多了不少缺口,可是那把刀依旧完整,还可以杀敌。
管阔双手握刀,雨滴击打在他的脸上,击打在刀身之上,隐约闪现一道寒光。
他的姿势很完美,那是竹简上面的东西,是他的刀法之起手式。
粗暴的吼声似乎想要震破云霄,突兀狼将一脚狠狠踩下,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扑过来。
管阔动身了。
他迎着风雨,迎着对面的突兀狼将,脚踩着大地,头顶着天穹,义无反顾。
他就这样双手稳重地举着刀,任伤口的鲜血流淌,唐刀快得拉出一道流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