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画莲的儿子,亲的。”
“你是我的外孙,亲的。”
“我想她了,你想不想她啊,我也想忧作了,你想他吗?”
管阔点点头。
他自然是思念母亲和老金的,但是很多时候,他尝试不去思考这些东西,因为这会让他觉得很无助,觉得自己又变回了那些时候很弱小的管阔。
一股幽幽的香味淡淡飘来,管阔觉得自己的手触摸到了温软,侧头一看,李惜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的目光很柔和,就像是那一次昏迷后初次醒来的时候。
她也经历过悲欢离合,她和管阔的心灵能够产生共鸣,当两只刺猬蜷缩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强大和互相的温暖,尽管不能够靠得特别近,但是已经足够。
金忧在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有关金画莲和金忧作从前的事情,那些管阔和李惜芸包括李千容甚至是吴皇都没有经历过,可是经由金忧在的言语,可以稍微想象到一些情景来。
他讲了很久很久,随后对着管阔温声说道:
“和我讲讲他们在北唐的时候的一些事情吧。”
那里面隐含着一些恳求,并不强烈。
有些话,管阔不会轻易说出来,可是今天却不一样。
不管他和金忧在分别站在怎样的立场之上,但是最起码,他现在可以对着对方说一些。
很长时间之后,他不说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更多,而金忧在的眸子之中,隐藏着一些泪花。
这个老人,对着吴皇跪了跪,便转身往殿门外走去。
“好好活着,”临走的时候,他朝着管阔说道,“我们金家不会再动你了。”
在当时没觉得,但是在以后的以后,管阔才忽然发现:那是自己和这一位老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他们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对方临走时说的话,也成为了诀别之语。
外祖父和外孙两位,就这样在人生之路上匆匆照了个面,又匆匆分别,谁也没有回头。
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大殿内,除了那些暗中的仿佛永远都不会现身的目光以外,便只剩下了吴皇、管阔、李惜芸、李千容四位。
长远的沉默、安静。
时间缓缓流淌。
渐渐的,吴皇无情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安静:
“他走了。”
关直霄不过来了,金忧在又走了,现在,只剩下南吴的陛下,和北唐的三个人,不,管阔到底算是南吴人还是北唐人,也已经谁都说不清了。
“陛下是有些话,只想和我们说吗?”管阔问道。
“其实和别的一些人说也无所谓,只是不想和忧在说。”吴皇回答道。
“是有关让金关二府还有张家,以及其他势力对付他的事情吗?”李惜芸的笑容令人惊艳,同时又意味莫名。
她虽然身在南吴,也不再是什么有点权势的北唐广乐公主殿下,可是她还是知道很多事情,也非常聪慧。
对于北唐南吴的一些人对待自己的一些事情,她是很反感的,对于北唐南吴的一些人对待管阔的一些事情,她同样很反感。所以即使是南吴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她也想要质问几下、问个明白。
“你知道的挺多,小丫头。”吴皇神情淡漠地看着她。
李惜芸不予回答。
管阔没有说话。
吴皇看向管阔,看得出来管阔眼神之中的询问是存在的。
管阔的确很不明白,既然下旨召见自己,又为什么要通缉自己,让张家、关家、金家还有其他的各个势力和自己斗个你死我活的,这真的对于一代帝王来说很有趣吗?
有趣这么一个词,在不可一世的吴皇陛下心中,肯定是不存在的,他的很多看起来无厘头的行为,必定是有着深刻的含义的。
“刚才金忧在没有说,”吴皇的声音依旧缓慢、沉重,并且无情,“你们也没有说,也或者是你们第一次见到朕,并不清楚今天以前的朕是怎样的。”
管阔很迅速地瞄了吴皇一眼。
“想说就说吧。”吴皇说道。
“其实我一直都想要说,只是觉得这对陛下不尊敬。”
“陛下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老了。”吴皇的这两个字显得特别轻飘飘的,岁月给他雕刻的痕迹,好像再自然不过的了。
“前几天朕看起来还挺有精神的,可是今天却很是乏力。”
“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多,让朕确信朕真的是老了,即使是朕,也会有灯枯油尽的时刻。”
“但是陛下的光芒照耀万古。”管阔沉声说道。
“这和朕是不是老朽了并没有关系。”
“很多时日以前,朕就在想着这些问题,”吴皇自顾自地说话,“朕老了,于是朕也会离开,那么朕在离开之前,可以为姬家皇朝做一些什么事情呢?”
“那么这些就是陛下所做的很关键的事情?”李惜芸插口道。
这很不尊敬,但是放在这一头凤凰的身上,却反而衬托了她的光彩夺目。
“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吴皇淡漠的容颜上,终于是第一次显出了点滴的笑意,很淡,很淡。
牵扯进了那么多的势力,在很多人看来爆发了一场场大事件,可是于他而言,只是翻手覆手而已,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朕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些只是其中之一。”
“所以陛下就利用我和惜芸,削弱各个势力的力量,尤其是那些您觉得以后会对姬家皇朝造成威胁的势力?”
“削弱?”吴皇像是在提问,可是其实却并不是。
“在没有见识到你们的力量之前,朕并没有想过这些,朕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也看看他们的底蕴,最后再做其他的判断。”
“陛下洞察秋毫,的确能够从点点滴滴之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李惜芸玉容上的嘲讽意味更浓。
只是吴皇一直都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小丫头,你能够在我大吴肆无忌惮这么久,是因为朕在你的背后,这一点,你应该早就猜到了。”